皇家秋狩還剩三日,這天晌午過後,雲菀沁用過午飯,馬車都備好了,衣裳也換了,準備去跟祖母撒個嬌出趟府,去一趟舅舅家,不行的話,只能藉著表哥的光,再求一次太子。
雲菀沁剛與初夏走出小院,還沒來得及朝府上西邊走去,家僕迎面過來,稟著:“大姑娘,老爺回來了,正在花廳,叫您去一趟。”
朝廷職官素來是上午卯時去衙署,下午申時散衙,爹近來剛剛升遷,更是忙碌,每日基本都是忙到酉時以後回來,今兒怎麼這麼早就散了衙?
雲菀沁生了疑惑,調了頭,與家僕一塊兒朝花廳走去。
☆、第九十九章 欽定秋狩
雲菀沁進了花廳時,雲家一家子的人基本已是到齊了。
雲玄昶坐在上首的喜鵲登梅太師椅內,兩條濃眉擰得緊巴巴,一隻手攥著青瓷茶杯,面色有些發黯,似乎有什麼心事,右左手邊站著莫開來,右邊隔著一張紅木案,坐著童氏,這兩天身子基本已是痊癒了,這會兒看著氣色紅潤,精神充沛,再下首則立著方姨娘、憐娘、蕙蘭三人。
剛從國子監回來的雲錦重坐在童氏跟前的一張繡墊椅子上,見著姐姐來了,眨了眨濃長漂亮的睫毛。
蕙蘭一如素日,身著一襲樸實的蓮青色小襖子,不施脂粉,並不與其他兩名姨娘說話,只老老實實地站在童氏身側,默不作聲。
而方姨娘與憐娘則是活潑多了,不時偷偷觀察一下老爺的神色,又交頭接耳,小聲猜測今兒到底是什麼事。
憐娘今天一身粉霞綃紗裙,敷了桃花胭脂,打扮楚楚,雖顏色和款式並不明豔,可料子全是不顯山露水的好貨色,一看就知道是雲玄昶另外單獨給她裁製,幾日不見,一張芙蓉小臉兒又被滋潤地多了幾分動人,此刻一見大姑娘在門前出現,噤了聲音。
方姨娘近來的穿戴也是越來越隆重,尤其雲菀桐上門歸寧了一趟,腰板子挺得更是直,今兒上身一件翠*滴、極搶眼的桂子綠夾層小絲襖,下身配著一件筆挺厚實的木蘭青多褶馬面裙,頭上還綴了一柄璀麗的翡翠簪子,簪頭鑲著一塊成色極好的鴿子蛋大的玉,是女兒歸寧時送的,渾身打扮地就跟春天裡冒苗兒的綠草似的,生怕讓人看不見,這會兒一見大姑娘來了,並不像憐娘那樣低頭不語,只笑著瞄過去,聲音不大不小,卻讓滿室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喲,大姑娘可算是來了啊。”
語氣像是開玩笑,又是像在指責晚輩反倒來得最晚。
雲菀沁見方姨娘話音一落,坐在上首的雲玄昶雖然沒說話,臉色卻一個跌宕,眉頭擰得緊實,倒也只輕輕一笑,面朝童氏,淡淡回應著:“下人一來傳,沁兒便來了。”
方姨娘吞了個癟,訕訕站回去。
立冬後季節,氣候說冷不算太冷,但京城地處北方,也有了涼意,花廳中央置放著個紫檀獸嘴座地燻爐,炭塊燒得刺刺拉拉作響,斷續冒出幾絲橘色融融火光,襯得廳內如春季一般暖和,卻又將氣氛顯得更加逼仄。
雲菀沁捻了裙側,矮身輕輕一福:“給爹和奶奶請安了。”
“來,坐奶奶身邊。”童氏招招手,叫孫女兒過來坐下。
家裡人來得這麼齊全,一個不落,肯定是有什麼家內的事務要通稟,再看看爹的臉色,雲菀沁轉過頭,正要叫妙兒出去,沒料雲玄昶抬起袖子,脫口而出:“欸,叫妙兒留下吧,等會兒,說不定還有她的事兒。”
雲菀沁眉一動,靜靜吩咐妙兒站在門簾邊,過去坐在了童氏身邊的圈椅內,爹還來得及開聲,雲錦重已經提前湊了頸子上來,只怕姐姐擔心,小聲先打聲招呼:“姐,有好事兒。”
好事兒?
“錦重,”雲玄昶皺皺眉,以袖就口輕咳兩聲,斥了一聲兒子,方才開口:“今日叫家裡人都過來,是有兩件事要同你們說一說。”說完轉了頭,先瞄了方姨娘一眼,臉色更加黯黑了一層,顯然不是很高興。
方姨娘登時一個咯噔,這些日子沒犯著老爺啊,怎的倒是瞪起自己來了,可那一雙目光決沒有給自己留情面,充滿了凌厲而慍怒,莫名地發起寒來,暗中搓了搓手絹兒。
“前天,軟禁在郡王府的孫郡王直接託宗人府令遞了信函給皇上,坦白擷樂宴上的事,說是魏王派人拿走他的桃花酒去誣害秦王,還險些害了太后。”雲玄昶每說一字,臉色就更黑一分,更叫雲家人提上了一口心,吊著一口氣。
尤其是方姨娘,脊背一涼,出了一身冷汗,總算明白老爺為什麼對自己惱怒了。
擷樂宴上桃花酒一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