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眾人都清楚。魏王如今因青河山鐵礦一事又禁又罰,雖然元氣大傷,到底還有翻身的機會,可是再要是攤上誣害兄弟、害太后病發未遂的罪名,豈不是屋漏恰逢連夜雨!
魏王到底是雲家的姻親,要是垮了臺,雲家又哪裡能好過?
雲玄昶剛剛升上尚書,萬事開頭難,這會兒屁股還沒坐熱,正是做什麼事都得仔細再仔細,處處不敢怠慢,生怕被人捉著小鞭子,魏王被孫郡王一參,萬一定了罪,只怕有些紅眼病會將矛頭指向雲玄昶。
所以雲玄昶一聽到孫郡王參了魏王一本的訊息,萬分緊張,又怎麼會不將氣撒在方姨娘身上。
方姨娘喉嚨裡咕咚了兩下,就像吞了個話梅核似的,親閨女嫁了去魏王府,只當擇了個皇子中最有前途最得寵的,哪裡知道這魏王竟是個這麼禁不起推敲的貨色,怎麼就處處被人掀老底呢!
這下好,折了夫人又賠兵……上次鐵礦一事,聽朝廷的判決,皇帝老兒多少還是有些維護這兒子,聽桐兒說,只要魏王這陣子安分守己,不再鬧出什麼么蛾子,等風頭過了,言官消停些,那皇宮裡的婆婆韋貴妃再進些美言,魏王應該會慢慢恢復從前的禮制,瞧瞧前朝舊代,犯了錯事的皇子或者寵臣,就算貶到天邊兒去了,但凡皇帝有心包庇,怎麼著也能打著名義再召回來,可如今……誣害兄弟且先不提,還牽連到太后頭上,那可是太后啊,皇上還能容忍麼!
方姨娘大汗直冒,好容易將舌頭捋直了,衝前幾步,吞吞吐吐:“五皇子可不會有事兒吧,老爺……萬一,萬一真的有事兒,應該不會、不會牽連咱們吧。”
“你說呢?真是婦道人家,愚不可及!一個樹上的枝子,蟲子咬了這枝,還會放過那一枝!?”雲玄昶不聽方姨娘說話還好,一聽火氣就冒了起來,氣急了,禁不住捂住胸口。
雲菀沁見他的手摁住心臟斜下方兩條肋骨之間的地兒,與那回吃飯時犯病一樣。爹長年混跡官場,為了打點人際關係,媚上級,取悅貴人,在飯桌上陪酒本就是家常便飯的事兒,弄得脾胃虛弱失調,這些日子升遷以來,在外面忙碌,三餐不定時,回家了便顧著與新納的妾室尋歡作樂,估計是損了精氣,腸胃更加不舒服。
看雲玄昶這會兒麵皮發紫、壓抑著難受的樣子,雲菀沁卻完全沒有作為女兒的操心和擔憂,腦子裡倒只有兩個字,活該。
想著,雲菀沁將頭一偏,孃親最後那幾年生病慪氣時的苦楚,這回總得也叫這負心爹好好親自體驗一下。
腸胃之病,與生活習慣緊密相關,若不是一時的急發症,那就一定會天長日久地累積下來,成為慢性病症,幾乎是終生難愈,爹脫離不了官場環境,這病越拖越重也不奇怪。
憐娘見雲玄昶不適,卻是反應最快,連忙上前攙住老爺,柔聲細氣:“老爺莫急,消消氣兒,慢慢說,仔細胃絞痛又犯了。”又連忙叫下人蓄滿了熱茶,捧到了雲玄昶手中。
方姨娘被老爺一叱,木木立在廳內,魂遊天外。
雲玄昶喝了兩口,總算是將胃絞壓下去一些,廳內都是自家人,也顧不得什麼家醜,說話也沒什麼顧忌,氣兒沒消,總得找個人宣洩,將瓷杯“咚”的往桌子上一磕,水花兒濺起:
“都是你!婦*室啊婦*室!要不是你當初吵吵嚷嚷著,非要桐兒陪沁兒進宮,怎麼會讓太后將桐兒給了魏王,我雲家也不會可能要受牽連,擔下這筆無妄之災!若是我的官位因魏王之事有什麼動搖,我,我——”說著再次拽起瓷杯,竟是氣呼呼地朝方姨娘砸去,離得近,瞄得自然準,那茶杯正擲中方姨娘的額頭,只聽一聲慘叫,方姨娘應聲而倒,再爬起來時,額頭上已經砸出個大大的血泡,這些日子因為女兒高升,在雲家地位跟著水漲船高,下人不敢輕慢,新寵妾室都得上門討好,連那老太太對自己說話都有幾分客氣,這麼一下功夫,又打回原形,卻不敢叫屈,只捂住額頭上的血泡子嚶嚶哭起來。
“也不知道怎麼教女兒,哪個不好找,偏偏找到個流年不利的倒黴貨色!”雲玄昶猶不解恨,繼續斥責。
方姨娘只哭得上氣兒不接下氣,臉上漲得紫紅難分,這叫什麼話,真是冤屈死了,她要有天眼看得出哪個皇子最有能耐,還能坐在這兒?
雲菀沁心內嘖嘖,這方姨娘只怕是快慪過去了吧,不過她跟了爹這麼多年,也應該早就知道爹是個什麼人,翻臉不認人的,靠著女兒上位時一點兒不含糊,如今怕被女兒牽連,什麼髒水都能潑到別人身上。
童氏攢著眉,一字一句聽著,等兒子發完了脾氣,方才開口:“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