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夫人可沒教自己怎麼應對,阿桃呆住,半天不知道如何應答,若完成不了任務只怕夫人要打罵,哭哭啼啼起來,又學白氏教的,討起可憐:
“老、老爺就去一次吧,好些日子都沒、沒怎麼去看夫人了呢,夫人成、成日在床榻上喊著老爺的名字,說夢話都是叫老爺的名字,真生、生是可、可、可憐。”
不用說,這楚楚可憐的套路,肯定是白氏教的。
方姨娘嘴角泛出冷笑。
雲玄昶見這阿桃哭得一把鼻涕一泡兒淚的不雅觀,頗有些厭惡,那邊是病得黃皮寡瘦的病人,這邊是人面桃花溫柔可人的小妾,稍正常的男人,肯定更加傾向春霽院,可被一哭一鬧的,仍是嘆口氣,還是去一趟吧。
方姨娘將雲玄昶臉色盡收眼底,抹著脂粉的徐娘俏臉上柳眉一蹙,見他站起身,也不阻攔,只柔聲道:“老爺慢走,看了夫人便也早些回屋歇著,過兩日不是說要參加個軍機會議麼,說是重要得很吧,可別像少爺一樣,病了。”
短短一句話,看似是勸慰,卻叫雲玄昶的腿根子扎住了根兒,不走了。
軍級會議是內閣大臣們參加,他身為兵部左侍郎,參加一次並不是很容易,這次因為是討論北境互市被蒙奴國遊兵滋擾的事兒,便有他的份兒,聽聞寧熙帝還會參加,若能在會議上好好表現,得聖上的青睞,那可是天大的好事,這些日子在歸德侯府和秦立川那兒吃的癟,都能排解了。
這樣重要的事兒當前,絕對不能有一點兒紕漏。
萬一像兒子一樣被傳染上病氣,肯定參加不了軍機會議。
雲玄昶坐了下來,清咳兩下:“我稍晚一點兒再去吧,還有些公務,叫夫人好生歇著,不要胡思亂想,若是又不舒服,便去喊大夫上門看看。”
方姨娘喜上眉梢,厲色朝向阿桃:“還不趕緊去叫大夫,愣著幹嘛,夫人若有個好歹,叫你填命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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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惠在床上眼巴巴等了半天,阿桃一個人回了。
“老爺呢!”白雪惠沒將老爺等過來,急得冒火。
阿桃支吾:“奴婢說夫人又、又犯病了,想見老爺,老爺本來人都站起來了,可方姨娘,方姨娘……”
“那賤人怎麼了!”白雪惠掐住被單。
阿桃都快哭了,將春霽院那頭的事兒吭吭哧哧重複了一遍。
白雪惠怔然不語,方姨娘那個大字都認不得幾個的奴婢,哪裡會這麼能言善辯,哪裡懂得把握老爺的軟肋和弱點?分明背後是那個臭丫頭教的!
發呆片刻,白雪惠忽覺心頭酸楚,眼眶子發脹,鼻頭髮紅,眼淚情不自禁落了下來,當年雖是為著榮華富貴留在京城,再不回鄉下過窮日子,才丟了臉皮兒勾搭上表姐夫,可雲玄昶生得英俊魁梧,到底也不是沒有放真感情,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可這些年下來,得到了什麼,沒事兒的時候,他倒是疼惜自己,利益當頭,遇著點兒波折,便將自己棄之一邊。
光靠男子的寵愛,不夠啊!
披上衣裳,白雪惠似是想通了什麼,支起身子,扶在阿桃手臂內,去了女兒的院子裡。
阿桃見著她去的方向,心驚膽顫:“夫人……二姑娘還被關、關著呢。老、老爺若是知道會,會責怪的。”
“他現下顧著跟那狐媚子風流快活,怎麼會知道!閉嘴!”聲音冷冽又是充滿悲哀,狐媚子?曾幾何時,自個兒也是別人眼裡的狐媚子,今兒倒是掉了個兒,這報應,還到自己頭上來了。
雲菀霏的院子,荒涼寂清,早沒了往日的花團錦簇。
連天井的雜草都沒怎麼修剪,雜七雜八地長得凌亂不堪,與入伏的夏季豔陽形成鮮明的對比。
白雪惠看得又是一陣心酸,將兩名家丁呵斥下去。
門窗被老爺下令,釘得死死,鎖鑰在如今當家的方姨娘手上捏著。
好容易在邊角一閃小窗,找著一條縫兒,白雪惠扒著一看,當場心酸得又流出眼淚。
黑黢黢的屋子內,寶貝女兒瘦得不成人形,憔悴不堪,渾身髒兮兮的,穿著的衣裳都變了顏色,竟還是壽宴那日的同一套,這會兒縮在牆角,弓著雙膝坐在地面,目光痴呆,腳踝上銀光一閃。
白雪惠揉揉眼睛一看,竟拷著好幾斤重的腳鏈,與旁邊的床柱子栓在一塊兒。
門口地面上放著幾個盤子碟子,盛著吃剩下的殘羹冷飯,蚊子正在上面盤旋著。
關了一個來月,莫非都是這麼過的?
白雪惠不敢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