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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在座的哪位府上沒有個十車八車的,老爺何必巴巴地送了來?”

客人們都鬨笑起來,都暗道這滿身銅臭味的商人沒見過世面。在他們眼裡,徐家也就拿得出一點茶葉了。真不知堂堂的護國周將軍,到底是看上了他家哪一點,才紆尊降貴與他家結為親家。

齊國夫人輕輕咳了一聲,替徐定文解圍道:“長安城誰人不知徐家的茶名滿天下,連當今聖上都讚不絕口。據說徐家茶師親手沖泡的茶千金難買,有些小國的皇帝都喝不到,今日我們能見識一二,也是我們的福氣。”

“區區俗物而已,不足掛齒。”徐定文難免謙虛一番,“望北,把東西拿上來。”

望北抱了一個用厚厚毛毯包裹著的東西,放到了水榭中間的石桌上。那東西有兩尺高,兩尺見方,似乎是個箱子,卻不知為何用毛毯包裹。一層毛毯開啟,裡面卻還有一層壓得結實的棉絮。

眾人見這東西包裹地如此嚴實,生出了一點好奇之心,加之這少年手又極美,令人賞心悅目,都像是看戲一樣看著他開啟這東西。

望北從容地開啟棉絮,裡面露出一個木頭的匣子來,大熱天裡,木板縫隙中森森地冒著寒氣——卻原來是一匣子冰。富貴人家冬天把冰藏在地窖裡,夏天拿出來用,也不是沒有,因此還算不上稀奇。稀奇的是,這冰卻是淡綠色的。他伸手撥開碎冰塊,從中挖出一隻白玉雙耳琉璃瓶,並一個同色的琉璃杯子來。

至此已有人發出了低聲的驚歎。琉璃在這個時代並不罕見,但材質多有渾濁感,似玉非玉,像這樣剔透至能看到瓶中淺綠色茶水的,一望即可知道不是凡品。何況琉璃這種東西,形狀越大越不容易燒製,平日所見的琉璃多為珠子、墜子、璧之屬,這樣大的,不知道要燒壞掉多少個才能得到這麼一件。

望北另取沸後冷卻的涼水濯洗了琉璃杯外壁,卻有意省略了洗內壁的過程。他均勻地輕輕晃了晃琉璃瓶,拔掉瓶上的軟木塞子,將瓶中茶水傾注入杯中。瓶口很大,水流卻呈細細的一線,綿綿不可斷絕,宛如拔得很高的歌喉,當你以為它不可能再往上唱的時候,它又幽幽地轉了一個調子,攀向更陡峭的山峰。

杯中水到了大約三分之一的位置,望北放下瓶子,用杯蓋蓋好杯子端至胸前,左右各晃三次,使茶香與杯壁上的香氣混合。然後繼續往杯中注水,到三分之二處時,再重複一次以上動作……

能夠在朝中呼風喚雨的一群大人物,眼睛此刻全都在這個少年上。可他一點也不犯怵,動作如行雲流水,神情不卑不亢,從容淡定,身上絲毫不見尋常下人有的諂媚之態,隱隱還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傲氣在裡頭。

徐老爺捋捋鬍子,對他的表現很滿意。這孩子就是關鍵時刻鎮得住場子。

望北將盛好的茶水放在托盤上,送到徐辰面前。按照先前安排好的,該由她親手把茶進獻給齊國夫人。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算順利,與他記憶中的並無多大出入。只要徐辰不出什麼岔子……望北退到一邊,但眼光中有一個角落,一直留意著她。

他對自己說,如此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是因為他是她的師父,要是她當眾出了醜,他回去後一定免不了也要受責罰。

徐辰端起杯子,雙手捧給齊國夫人:“請夫人喝茶。”

齊國夫人忙接了,捧著那琉璃杯子細瞧,笑問道:“這茶可有什麼講究?”

徐辰照著事先背好的道:“這杯中的是岳陽君山銀針。只因這幾天來連日悶熱,我想著熱茶入口時難免讓人添些煩躁,不如涼茶可口,就想了這麼個法子。”事實上這是望北一年前摸索出來的方法,但徐老爺授意讓她這麼說,兩人都不敢反對。“昨日午後就把茶葉投入山泉水中浸泡,在地窖裡放了一夜後,今日晨起,再埋入碎冰中帶來,到了這裡,茶水中的冰恰恰好欲結未結,拿來消暑正好。”

冷凍過的琉璃杯涼意沁人,瑩潤的杯壁上逐漸附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體態豐腴的齊國夫人怕熱,此法正中她下懷,讚賞道:“有心了。但不知那匣中淺綠色的冰,其中又有什麼乾坤?”

徐辰很明顯地遲疑了一下。

望北頓時替她捏了一把汗。按著前世的記憶,接下去本該是徐辰順著話頭說些這茶對養生的好處,因此他只給她講了君山銀針的特性,這綠冰只提到過一次,不成想這回齊國夫人卻順口問起這冰。不知道她還記得沒有。

“這是……這是,”她苦苦思索,“用六、六安瓜片的茶湯凍制的,”她偷偷看了望北一眼,見他微微地頷首,便大膽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