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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德·萊納夫人完全放心了,“差不多可以做您的朋友呢,您可以跟他講道理。有一次他父親要打他,他就足足病了一個星期、其實只是輕輕的一下,”

“這跟我多麼地不同啊,”於連想,“昨天我父親還打了我呢。這些有錢人多幸福啊!”

德·萊納夫人已經能夠看出這位家庭教師內心中所發生的最細微的變化,她把這種突然的悲傷當成了膽怯,想給他一點兒勇氣。

“您叫什麼名字,先生?”她問,那聲調,那風度,於連都能感到其全部的魅力,然而是何原因,他就茫然了。

“我家叫我於連·索萊爾,夫人。我生平第一次進入陌生人的家,心裡害怕,我需要您的保護,開頭幾天有好多事情您得多加原諒。我從未進過學校,我太窮了;除了我的表親外科軍醫,他是榮譽團成員,和謝朗神甫先生之外,我沒跟任何人說過話。神甫先生可以向您證明我的人品。我的哥哥們經常打我,如果他們跟您說我的壞話,您不要相信,如果我做錯了事,請您原諒,夫人,我絕不會有不好的意圖。”

這段話很長,他說著說著心裡就有了底,他在仔細觀察德·萊納夫人。這就是完美的風度的效果,當風度乃本性天成的時候,尤其是有風度的人沒有想到有風度的時候,就會有這種效果,於連對女性美是個內行,這個時候他會發誓說她只有二十歲。他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要吻她的手。他很快就害怕了,過了一會兒,他心想:“一個可能對我有用的行動,一個可能減少這位美麗的太太多半會對一個剛剛離開鋸木廠的可憐工人所懷有的輕蔑的行動,我若不去完成,那我就是個懦夫。”於連也許多少受到“漂亮小夥子”這個詞的鼓舞,近半年來,他每禮拜日都聽見一些女孩子這樣說他。他的內心鬥爭不已,德·萊納夫人跟他說了二、三句話,告訴他開始時如何對待這些孩子。於連極力剋制,臉色又變得蒼白,很不自然地說道:“夫人,我絕不會打您的孩子,我在天主面前發誓。”

他一邊說,一邊大著膽子抓住德·萊納夫人的手,拉到唇邊。她對這舉動吃了一驚,想了想,又覺得受到了冒犯。天氣很熱,她的胳膊光光的,只蓋著披肩,於連把她的手拉到唇邊的動作使她的胳膊完全暴露出來,過了一會兒,她責備起自己來了,她覺得她的氣憤來得不夠快。

德·萊納先生聽見有人說話,就從工作間裡出來,用他在市政廳主持婚禮時的那種既莊嚴又慈祥的語氣對於連說:“我必須在孩子們見到您之前跟您談一談。”

他讓於連進入一個房間,他的妻子想讓他們單獨談話,但被他留住了。德·萊納先生把門關上,坐下,態度很嚴肅。

“本堂神甫先生對我說您是一個品行端正的人,這裡的人都會尊敬您的,如果我感到滿意,我會幫助您謀個小小的前程。我要求您不再和親戚以及朋友見面,他們的舉止談吐對我的孩子是不適宜的。這是第一個月的三十六法郎,但您要向我保證不給您父親一個子兒。”

德·萊納先生對那老頭兒很惱火,因為在這筆交易中,那老頭兒比他更精明。

“現在,先生,根據我的命令,這裡的人都要稱您先生,您將感到進入一個體麵人家的好處。現在,先生,您還穿著短上衣,這讓孩子們看見是很不成體統的。僕人們看見他了嗎?”德·萊納先生問妻子。

“還沒有,我的朋友,”她答道,還沉浸在冥想中。

“太好了。穿上這件吧,”他對感到驚訝的年輕人說,把自己的一件禮服遞給他。“我們現在到呢絨商杜朗先生那兒去吧。”

一小時以後,德·萊納先生帶著一身黑的新家庭教師回來了,他看見妻子還坐在老地方。有於連在,德·萊納夫人感到心裡平靜了,她端詳著他,忘記了害怕。於連可壓根兒沒想到她,儘管他對命運和人都不信任,此刻他的心情究竟還只是一個孩子的心情,他覺得打從他在教堂裡發抖那一刻起,三個鐘頭以來,他已經生活了好幾年了。他注意到德·萊納夫人的冰冷的神情,知道她還在為他竟敢吻她的手而生氣。然而,穿上一套與從前如此不同的衣服所產生的自豪感使他忘乎所以,他真想掩飾自己的快樂,卻一舉一動都露出生硬和狂亂。德·萊納夫人望著他,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莊重點,先生,”德·萊納先生說,“假使您想獲得我的孩子和我的下人的尊敬。”

“先生,”於連答道,“我穿著這身新衣服感到很不自在;我是個窮鄉下人,我從來只穿短上衣;如果您允許,我去自己的房間了。”

“你覺得這個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