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普通的清蒸雞,如,子雞裡藏著只乳鴿,乳鴿裡還藏了只麻雀,這叫三套雞,最滋補的。嘿嘿,麻雀肚裡還藏了什麼?要吃了才知道。”這才拿了托盤退下。
章亞若便拭了淚水,催他快吃喝。他卻一偏腦袋:“我吃,可你得為我清唱一段《霸王別姬》。”亞若也就斜乜著眼:好,我唱,你吃。可我才不唱‘霸王別姬’,人生已經夠悽愴了。來點快活的輕鬆的,唱段《斑鳩調》,好不?”
亞若輕敲雙筷唱了起來:“春天嘛咯叫呀嗬咳/春天斑鳩叫呀嗬咳/斑鳩那個叫得齊/嘰哩咕嚕/叫得那個實在好喲咿呀咿吱喲”
春天,大概也是帶著醉意蹣跚而至人間的。像這對同醉的相知者,丟卻了矜持的盔甲,你挽著我的腰,我摟著你的肩,旁若無人搖擺而行。
春夜溫馨,春夜迷醉。可春夜終究有感傷沁人骨髓。
他打了個寒噤,將親愛的人兒摟得更緊。
“子雞裡是乳鴿——”
“乳鴿裡是麻雀——”
“麻雀裡是什麼——”
粗壯的食指與纖細的食指勾到一起:
“是一顆紅紅的——相思豆!”
十五 “我送你一件禮物賠罪”
“砰!”
槍聲比空襲警報更嚴重地騷擾著鬧市。緩過神來的人們惶悚地面面相覷:“特務又抓共產黨了!”
國共合作又將分裂?!
天色陰霾,黑雲壓城城欲摧。久違了的庇爾克轎車披著夜色悄悄使進米汁巷;已出米汁巷口欲回家的章亞若瞥見;不顧一切的追著又回到了專員公署。
“專員——”她追上了下了車朝東院走去的蔣經國氣咻咻喊道。
打青幹班結業,章亞若便分到專署秘書室,主要幫著蔣經國處理與工作有關的個人事務:蔣經國接見民眾時負責記錄呀,陪同蔣經國察訪民情呀,蒐集整理各類資訊資料呀,接來官送去官呀成了一身份特殊的秘書。在公眾場合,自然得稱“專員”,可此刻人都早己下班了,她喊什麼呢?
“哦,亞若。”蔣經國回首,不無溫情。是好些日子未見面了,果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看把她急的。
她卻注意到:天黑了他還戴著一副墨鏡!絲毫沒有取下之意。害眼病?卻顧不得問,先說重要事:“專員!他們到處瞎抓人!把雷寧也抓了!你知道嗎?”
“就這事?”他冷淡地反問。
她更急了:“這事不是小事,你可得過問呵。雷寧和我一個辦公室共事半年多,可是一心、一意幹事業的好小夥子,你也瞭解他信賴他,大敵當前,他們為什麼要亂抓人,攪得人心惶惶?”
“別說了。”他的臉色陰沉得嚇人,“他們?你知道他們是誰?!你,別攪到這裡邊!添亂!”一頓訓斥,扭頭就走,把個滿腔希望的她生生晾在東院的門洞裡。
她好失望好迷茫!
“我們要用吃苦、冒險、創造的精神來建設新贛南。要在三年內達到人人有工做,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屋住,人人有書讀。我們的敵人是:土豪劣紳、封建勢力、盜匪、流氓、奸商,漢奸和自然界的許多阻力。既然我下定了來贛南工作的決心,並且堅定了不怕一切苦難的意志,贛南就一定能成為增加抗戰力量,增加生產建設的一個根據地。”——略略沙啞的嗓音、鋼鐵般的誓言如雷灌耳、振聾發聵。她忘情地為他的演說鼓掌,他終於從喪母之痛中振作起來,是這樣愛憎分明、一往無前!而眼前呢?她忽然感到深不可測的背景裡的惘惘威脅。好容易捱到家中,母親見她氣色不好,忙問怎麼回事?她推說清明快到心緒不寧,母女倆便長吁短嘆不已。
蔣經國呢?將自己關進辦公室,這才取下墨鏡,眼球已佈滿血絲,上了心火吧。
逮捕一事,他不是不知道!
省黨部調統室主任兼江西特種工作辦事處主任馮琦和省黨部第四行政區黨務督導員葉競民雙雙找到他,攤開了大逮捕的黑名單:黃中美、高理文、周百皆、徐季元、葛洛、雷寧
不禁怒從心頭起,這不等於砍掉他的左右臂膀嗎?!盯著馮琦,冷笑一聲:“可以。黃、高、周、徐四大秘書若有罪,我親自陪他們一道綁縛去泰和報到。”
馮琦便眨巴著天生一大一小的兩隻眼:“蔣專員,請不要意氣用事。他們都是核實了的共產黨員呢。”
“哼,不錯,他們都曾去過蘇聯,也都曾加入過共產黨,這有什麼奇怪?你,不也到過蘇聯?不也曾加入過共產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