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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石誠心中突然生出惡作劇的念頭,想要讓這平日總是高高在上冷冷清清的大少爺吃一吃苦頭,他將粥吞進嘴裡,卻遲遲不肯下嚥。

你不是很會照料病人嗎?石誠意識到元清河的動作僵在那裡,半天都沒有動靜,心裡幸災樂禍的想。

然後,他聽到那人捏了一下他的臉輕輕笑著說了一句:你還挑食了?言語中滿是寵溺和無奈。

石誠臉上有點燙,尤其是剛才元清河手指觸碰的地方,他覺得自己快要露陷了。

他還沒想好要以怎樣的態度面對與之前那個冰冷堅硬的性格截然相反的這個元清河,之前完全拿他沒辦法,可是現在他長長的睡了一覺,那個人完全變了個樣,就像離家遠行之後歸來的孩子,溫柔懂事得叫他無所適從。

他並沒能意識到,他這一覺,已經睡了三個多月。

他也沒能意識到,他這一覺睡下去,某個人堅固的心牆已經坍塌。

等到那人無限眷戀的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將他的手塞進被窩裡,又仔仔細細的為他掖好被角,關門離去,石誠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似乎完全不一樣了。

周遭完全安靜下來,只剩下炭火的嘶嘶聲。石誠緩緩睜開眼,這才仔細打量著屋子裡的一切。

剝落得斑斑駁駁的泥灰牆壁,隱隱約約漏下幾點天光的屋頂,凹凸不平的泥地,生鏽的煤爐,裂縫很大的桌子,搖擺不定的椅子,還有自己身下這張用磚塊和木板搭成的窄小的床,以及一床陳舊卻乾淨的被褥,統統可以囊括成簡陋破落。

不是軍營,不是牢獄,是一間雖然破敗卻處處充滿生活氣息的舊屋子。

石誠試著慢慢坐起身,發現自己被繃帶包得像個粽子,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已經處理妥帖了,也不知道那人給他用了什麼藥,將他整個人都醃漬成一根大蘿蔔,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苦的藥味,味道很衝。頭腦中還是有些暈乎的,眼前閃爍著金色的光斑,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能穩住這具虛弱的軀體,然後一點一點的挪下床。

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右腿膝蓋以下被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部分完全沒有知覺,好像身體的這一部分在那場戰鬥之中永遠的死去了。

他拖著右腿扶著一切他能扶到的東西一瘸一拐的走到門邊,他發現門被元清河從外面鎖了,透過窗戶紙的破洞,可以窺見院落裡的場景。

一棵高大的桑樹被新長出的嫩葉覆滿,樹下有一口井,一個穿著簡樸的中年女人在井中打水洗衣服,院子的另一頭,一個十來歲的孩童揮著斧頭吃力的在劈柴,另一間屋子門口,頭髮花白的老嫗坐在陽光下挑揀一捆青菜。院中全然是一副下層貧民的生活場景,石誠推測到,他們已經脫離了趙長華的軍隊,藏身在這處不知名的小院落中,生活在一群並不起眼的貧民中間,甚至,窮困潦倒。

元清河刻意的鎖了門,不讓外界接觸到自己,必然是擔憂橫生枝節,由此,石誠判斷出,元清河是帶著他逃出來的。

放棄平步青雲的機會,將一個被活埋的重犯生生的挖出來,並帶著這個垂死的人從軍中逃離,隱居在這不起眼的小地方,終日惶惶不安,還要為生計奔波,當一個籍籍無名的草民,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這一切還真像元清河那個大腦少根筋的人會做的事,蠢得一塌糊塗無可救藥。

石誠坐回床沿,鬱悶的想:我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就調/教出了這麼個不知輕重的蠢貨?還是……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難道這張臉還真招那個蠢貨惦記上了?

無可否認,他心中是開心的,能活著,能繼續和那個蠢貨互相折磨勾心鬥角,比一個人躺在土坑裡在孤獨和窒息之中死去這樣的悽慘結局要強得多。

還是這麼蠢,蠢到想讓人發笑。

石誠重新躺回被窩裡閉上眼,唇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心中已然有了計較:既然頭一次沒成功,就讓我再一次教你如何聰明漂亮的活下去吧,你這蠢貨!

不多時,院中響起不同尋常的喧鬧聲,石誠猛然睜開眼睛,心中掠過不小的恐慌,因為士兵的軍靴整齊的踏在地面的聲響,他聽得分明。

元清河提著一小袋食物快步往回趕,早上那人沒吃幾口,這會兒鐵定是需要再給他補一餐的,他從小餐館裡買了一碗熬得噴香稠軟的麥片粥,想要趕回去趁熱給那人喂下去。

巷子口停著一輛汽車,汽車伕正坐著打盹兒,他腳步頓了頓,心中掠過不祥的預感。倘若李今朝這個時候找上門,被堵在這沒有多餘出口的小巷子裡,況且還要帶上一個沉睡的病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