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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他無數次的設想過那個人醒來時的場景,他是會驚訝?還是欣喜?又或者是憤怒?他想象不出,這成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讓他倍感困擾的煩惱。

或者,乾乾脆脆的告訴他,想要陪著他,想和他在一起,想要帶著他小隱於市或者歸隱山林,過上恬淡自足的生活,那個人會怎樣回應?

不然,乾脆還是永遠不要醒來好了,他洩氣的想。永遠就這樣任自己摟著,安安靜靜的沉睡,不能再去那個滿目蒼夷的世間興風作浪,只能乖巧的睡在他懷裡,在清晨第一縷金色的陽光的照耀下親吻他密長的睫毛,在寂靜的暗夜之中以擁抱他的姿勢睡去,這樣的時光,寧靜而美好,讓他想到了永恆。

只要他還活著,便是他的永恆。

沒有那些出生入死流血犧牲,沒有那些機關算盡勾心鬥角,甚至,在這世間都沒有人認得他們,沒有人會來打攪他們,他們的世界中,只剩下彼此。

元清河在黑暗中擁緊了那人,將下頜搭在他的頭頂,沉沉睡去。

屋子裡是完全的漆黑,沒有一絲半點的星光能照進來,因此,他並沒有看到,懷中的人交替搭在腹部的小指,以極其輕微的幅度抖動了一下。

天明時分,元清河照例起身洗漱忙碌,給石誠餵食,綠豆和冰糖昨天忘記買,於是今天只好匆忙的熬了些淡而無味的白米粥。他將石誠抱在胸前,一勺一勺的將粥吹涼送到他嘴裡,但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那人不肯下嚥。

元清河寵溺的捏了一下他的臉,笑道:“你還挑食了?”說罷自己喝了一勺粥,發現確實是淡而無味不好吃,無奈的把粥碗放下,小心的讓石誠平躺下來,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說道:“也罷,你不愛吃就不吃,中午我再回來喂些別的給你。”

他匆匆忙忙喝了點白粥,鎖好門便出去了。

已是三月末,陽光透過院中桑樹新伸展開的嫩綠葉子照進窗欞,剛好有一縷微光照在沉睡的那人臉上。

周遭一片寧靜。

就在這時,躺著的人緩緩的睜開眼睛,如同迎著春日暖陽憩息在花朵上的蝴蝶,極緩慢極緩慢的扇動了兩下翅膀,屋裡的光景就聚焦在他幽黑明澈的瞳孔裡。

事實上,他昨晚就醒來了。

那時意識沒能完全清醒,周遭黑暗而溫暖,他察覺到自己似乎是被人緊緊摟在懷裡,像是摟著什麼珍貴之物一般的小心翼翼,意識中的一切無不暖呼呼軟綿綿,唯有那雙手臂,勁瘦有力,硌疼了他。像是頭腦中有什麼電流一閃即逝,靈魂歸位,他猛然清醒。

儘管看不見對方的臉,他卻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他一動不動的躺著,意識一點一點的迴歸身體,他開始能夠思考,他首先懷疑周遭的一切,會不會是已經到達了死後的世界——溫暖、寧靜,還有那個人陪在身邊,完全就是他夢中的理想鄉。

很快,他就發現這個推論很不靠譜,因為他能清楚的聽到那人的呼吸,清楚的感覺到他手臂擁抱自己的力度,還有他無意識的夢囈。他只敢悄然轉動眼珠,藉著窗欞投射進來的微光,清楚的看到了他滾動的喉結,深刻的五官眉眼,以及寬厚魁偉的軀體。

不是夢,也不是死後的世界,而是清清楚楚的現實,清楚到他每一根神經都開始慢慢甦醒,開始慢慢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那些傷口癒合時產生的痛癢。

他重新閉上眼,感受著胸腔裡的跳動和暢快的呼吸,記憶的前一秒停留在漫天飄飛的大雪裡,黑暗而窒息的地下,他人生的終結。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醒來之後卻是奇蹟般的躺在那人的懷抱裡?

石誠閉上眼,飛速的轉動大腦,大概將前因後果猜了個七七八八。

天明時分,他聽到那人醒來,長長的打了個哈欠,靜靜的側躺在他身旁,他閉著眼,卻下意識的知道那人在一眨不眨的凝視著自己。

他拼命將自己變成一尊石像,連睫毛也不敢顫動一下,末了,終於聽到那人輕輕的在他耳畔道了一句:“早。”

接著,他聽到元清河窸窸窣窣的穿衣起床,聽到火苗嘶嘶的舔舐著煤炭,聽到爐子裡咕嘟咕嘟的開水聲響。

溫熱的毛巾按在臉上,石誠在毛巾的掩護下皺了皺眉毛,有些燙,但不可否認很舒服,將他僵硬的面部神經和血管熨燙得活絡起來。他心中頗感意外,他意識到原來那位曾經的大少爺也是會照顧人的,而且舉手投足之間滿是體貼和溫柔。

等到他被人小心的托起,靠進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裡,一勺熱騰騰的白粥喂到嘴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