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族,”酈依靈想起了柳不辭收集糧草北上的目的:“甚至有可能……是長安四姓?或者如叔父所推測,他們乃身負軍令行事。”
京門四姓,是晉國最高貴、最興盛的門第,開國後幾十年一直是宋氏為首的宋錢沈陸,後來變成韋氏為首的韋酈沈陸,如今則是何氏一家獨大,曹陸武三家遠遠不及。
這個推測語驚四座,當下酈八公子微微蹙眉,輕聲斥斷道:“依靈。”
這個堂妹太口無遮攔了些。
不管是哪個家族還是軍伍,出了個讓北地許多大戶談之色變的流民帥,恐怕都是不小的震動。酈依靈隨即意識到了自己不該在外人面前說這些,欠身施禮:“小女方才謬言。”
“不,你不是謬言。”謝令鳶往前走了幾步,這段時間,她將道聽途說的事拼接起來,剝絲抽繭地整理細節,直到酈依靈方才的話,如醍醐灌頂,才讓她瞬間有了驚駭的猜測。
似乎白婉儀也想到了,聞言投過來一瞥,二人目光中凝聚了意會。
“那個人,他是什麼樣貌?”
酈依靈掃視一圈,指了指武明貞:“和他差不多高,長得略黑,有點胡茬,細看其實五官清秀極了,時風眼,懸膽鼻。”
長得黑,其實就是在外面幾個月,風裡來雨裡去,曬黑了。
還蓄了胡茬……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畢竟是帶兵的人,有胡茬看上去也可靠點。
這樣貌,這身形,這不靠譜的行事,還有這名字……毋庸置疑,該就是蕭懷瑾了。
謝令鳶眼睛一亮,隨即一陣痛心疾首。
問世間最讓人不願承認的,不是過錯,而是錯過啊!
本來她們和皇帝,還差幾天就可以碰面,結果經歷酈家少爺的千里夜襲,蕭懷瑾為防生變,繞了東路趟河而過。而酈家家兵還不算完,又把謝令鳶她們給埋伏了,干擾了她們的行程,恐怕現在,蕭懷瑾又已經走遠了。
並且經此一役,蕭懷瑾在日後肯定更為謹慎,也更不容易聽到訊息了。
出了長留郡後,是往西和往北的分界,不知他會走哪個方向。如今,她們又只有等待,“柳不辭”的訊息再度傳來,才能啟程去追他。
……………
事情既然已解釋清楚,有酈三老爺賠罪,酈家給送糧草的勞工們又分發了紅包沖掉晦氣,謝令鳶幾人暫時留在酈府上,等待柳不辭的訊息。
這一切結束已是後半夜,走出祠堂外,酈依靈又向他們幾人行禮:“今日之事,怪我思慮不周,本想為家中排憂,卻因種種陰差陽錯,反倒給幾位貴客帶來了麻煩,十三娘在這裡再向諸位賠禮了。”
謝令鳶搖搖頭,扶起她:“不,不怪你。”
相反是幫了大忙。
若不是酈依靈目睹了柳不辭的真顏,發現了柳不辭的不尋常,她們還不知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多久,也許還會走不少冤枉路。
酈依靈有點錯愕,起身後,隨即向謝令鳶感激地一笑。
看到這個表妹的笑容,一旁寬慰了舅父的酈清悟錯開眼,微微有些出神。
他已經想不起來了,也不知道昔年母親笑起來,是不是也這樣?
可能是有些像吧,只是時隔太久,父母的長相,他都不太記得清了。小時候一直吵著要個妹妹的,要真有個妹妹就好了,可以從彼此的臉上去追憶父母留下的痕跡。
。
人紛紛散了,酈大夫人和三夫人親自來安置幾名女眷,背影逐漸消失在長廊盡頭。秋風吹起地上落葉,酈清悟站在祠堂外的院落裡,記憶也飄得很遠,有些出神。
“走了,殿……賢侄……”酈大老爺走出祠堂,趕緊改口,長年不見這個外甥,他一時竟沒有稱口的稱呼。“怎麼了?在想什麼?”
酈清悟轉過身衝他笑了笑,不忍告訴他在想母親。
“十一弟還在昏迷,我去看看他。”他向酈大老爺行禮,頓了一下,從酈大老爺肩頭撣落了一根白髮,微微一笑告退離去。
酈大老爺望著他翩然遠去的身影,過了一會兒喃喃。
“你母親沒在長留住過,家裡可能沒她什麼遺物。”
“要是想她的話,我可以陪你說說她。”
“先帝這個……唉。”再怎麼怨恨,酈大老爺也知情識趣地沒有罵出來,搖搖頭走了。
……………
酈依君住在秋園,未成家的少爺們居住於此。臥房門外,金黃色的銀杏葉子鋪滿一地,而石徑兩旁的楓樹又落了一地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