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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城外軍營,已經轉入了入冬的備戰。

軍營內,士兵們幾人一伍,整齊有序地巡邏。北方天氣轉涼,如今夜裡風大,吹得軍帳氈子都一掀一掀的,不時有砂礫打在氈布上的細碎聲。

遠遠地看去,大營中央,一座軍帳在風中穩穩立著,內裡燈火明亮。這平靜的燈火,每夜每夜地徹夜亮著,猶如黑暗中的明示,也讓這些士兵感到了安心。

畢竟他們是跟著武小世子,已經打了三個月的仗。

眼下,武明玦手下的幾個將領坐在他的軍帳裡,在燈火搖曳中唉聲嘆氣。

戰線拖久後最嚴峻的問題已經突兀出來,糧草輜重永遠是行軍打仗的軟肋。

“眼看著重陽要到了,奉武伯那邊……唉,估計朝廷也徵不來更多糧草了。”

“這才八月底,待入了冬,長州可不比長安,別說沒有炭火,城外莊稼都荒了一年,明年還要繼續荒著……”

莊稼地一荒,來年後果是什麼不言而喻。

“如果縮減到一日一餐,還能再撐四十天吧。大人,我們是否要退到南邊的處州?”

武明玦坐在燈下,暖融的燈光勾勒出秀美的輪廓,因長期行軍風吹日曬,臉頰沒那麼細嫩了,嘴唇還有點乾裂,卻依舊不減容色。忽然,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了針線和帕子:“莫急,容我想一想。”

正著急上火的眾位副將:“……”

老哥,穩。

雖然早就知道,懷慶侯世子在沉思的時候,喜歡繡花,據說繡花能幫助他更好地思考戰術。然而值此絕境,他還這麼淡定,他們真是好羞愧!

第一百零一章

月過中天,霜寒遍地。

一隻黑貓飛速跳過祠堂的牆角, 花園裡花枝輕顫。

“事情就是這樣……我向家中派了鴿子回來報信的, 不知道為什麼信沒送到……”酈依靈跪在祠堂,把這幾日在柳不辭軍中的見聞都一一道來。

祠堂裡燭火昏暗, 高低的影子投射在地, 黑乎乎一片。

“此事都怪犬子魯莽, 未經家中許可, 私自調兵剿匪,不想卻鬧出了這等誤會……子不教父之過, 老夫這廂賠罪。”站在祠堂裡, 酈三老爺向眾人深深作揖, 謝令鳶等人側身不敢受,將他扶起來。

當然不敢受了, 酈依靈最後一句話, 讓她們想起來,海東青覓食回來後,嘴角一圈鴿子毛!

海東青蹲在祠堂外的樹上,睜著無辜的圓眼睛,抖了抖毛,忍不住回味了一遍鴿子肉的味道。

祠堂裡一片賠禮謙讓,酈大老爺站在一旁哼了一聲,酈依靈縮著腦袋,酈清悟去換了身衣裳,武明貞和白婉儀揉著痠痛的肩背。

“那個柳不辭,也不知是否因為十一郎夜襲他的緣故,沒來搶劫酈家。”酈二老爺端坐著,沉吟片刻:“依靈,你是見過柳不辭的。從你能夠平安脫身來看,他不至於是人品低劣之徒,馭下也嚴,該不是混日子的流民。”

“是,”酈依靈跪著道:“這個人,不像走投無路的窮苦人出身……我猜是有什麼目的才行搶劫之事的大族子弟。”她將柳不辭曾經說的那番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了出來。

柳不辭的雄心啊,柳不辭的壯志啊。

——北地邊關,還有很多士兵長眠,等著他去接他們榮歸故里?

這柳不辭什麼人,他以為他是誰?

酈二老爺皺起眉,君子不齒偷盜搶奪,然而此刻,他倒是對這個人改變了些許看法。

出身這種東西是一個人磨滅不去的印記,不僅是言談,且滲透在人做的每一個選擇和觀念中。

窮苦出身的人,他的命是用來博的,自己尚且把性命看的鄙賤,所謂光腳不怕穿鞋,行事武斷,有種富貴險中求的“僥倖”感,在酈依靈這樣接受過士族教育的人眼裡看來,有點沒章法。倒是這種人,一旦風雲際會朝代更迭,可以很快糾集一群亡命之徒,掀起或大或小的動亂,成為一揮百應的流民帥。

小門小戶,也就是寒門子弟出身的人,做事常常謹小慎微,力圖求穩,容易受到驚嚇,被嚇到了則會思前想後,大事面前不夠果斷,往往猶豫難決。寒門階層不太容易出流民帥,卻常常有很多謀士。

柳不辭不是前兩種人。他身上既沒有“險”的不安定感,也不像是思慮特別周全縝密的謀士,他有的是底氣十足的無所懼怕,以及貴族教育講究的“德行”,還有莫名其妙的使命感……種種特質,讓酈依靈懷疑起了他的真正身份。

“侄女猜他不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