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清悟只來過長留酈家兩次,彼此對面不相識也不為怪。酈依靈迷茫了片刻,待月色下看清他的眉眼,驚喜道:“原來是小表兄!”
酈大老爺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為自己剛才說漏了嘴掩飾。酈八公子疑惑地嘟囔道:“小表兄的小名原來叫小二黃嗎?怎麼以前沒這麼叫過?”
陳昂則更為憂傷悽楚了,原來他們不僅誤傷,還誤傷了自家親戚……
謝令鳶看著追了自己一路的陳昂等人,再看看灰頭土臉的林昭媛,怒從心中起。
……二營長你他孃的義大利炮呢?給我拉上來轟死他們!
酈依靈想到自己哥哥誤傷小表兄,又想到拍拍屁股躲去了天邊快活的人——
柳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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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蕭懷瑾打了個噴嚏,掩了掩鼻子。
他今天繞了個遠路,此刻剛剛渡了河,冷風吹來,更感到了秋日的寒意。
過了河,也就離開了長留的地界,出了長留郡,就在朝廷中西戰線的分界處了。接下來往長州方向走,是平叛戰線;往朔方方向走,是對西魏戰線。
朝廷作戰的部署中,北方邊境拉成了東中西三鮮粉。
西線是以幷州為首,以朔方為重鎮的點射線,抵擋涼、西魏兩國的進攻,一旦高闕塞、雞鹿塞的要地失手,朝廷就會做出放棄幷州的決定,全線撤回,守住西魏進攻長安的河套通道。
中線則是多點交戰,三翼行軍,由主帥指揮進退,平定陳留王的叛亂。即便有幾個重鎮戰事不利,其他幾個州郡也可以配合作戰。
中線、西線兩線已經開戰,唯一還在防禦的,則是東線。冀州抵著北夏和北燕,終日提心吊膽——他們的兵力,已經被抽空的差不多了。調集兵力支援中線是私下進行,幾個州的駐軍兵力走空,整個東線開戰後,四萬兵力最多能擋二十天。虧著是懷慶侯坐鎮東線守禦,軍心才得以穩的下來。
中線統帥是奉武伯何賜學,輩分是何太后的堂侄。蕭懷瑾對這人的情況瞭然於心,他是在景祐九年的正月之禍後,被先帝重用的,帶兵穩重,大局觀好,因而被任命為統帥。如今武明玦、羅守準、方寧璋三員猛將在他手下,中線戰事死死磕住了陳留王,給朝廷後方抵禦西魏以喘息之機。
武明玦在中線的西翼,戰事本是最吃緊的,他依然在四個月收復了三座城池,如此戰績本該褒獎,然而近期不知為何,停駐長州不見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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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蕭懷瑾最近得到的戰況。中線的戰事目前形勢見好,那他自然是要去西線的。只不過,中路本該乘勝追擊,卻不見武明玦有什麼動作,是不想冒進麼?
蕭懷瑾思索半晌,天已經全黑了,隊伍也找了地方開始安營,生火做飯。秋日的北方,天黑的早,風也起的大,將火苗和飯菜的香味吹滿了山間。
那香氣彷彿有醍醐灌頂的鉤子,瞬間打通了蕭懷瑾的靈臺。
他召來黑七,要了軍中的糧草簿子。
幸虧以前他必須要過目戶部的賬,所以會看賬簿。然而軍中沒有人擅長管理的,所以簿冊寫得亂糟糟,蕭懷瑾看了幾眼就頭疼。勉強加蒙帶猜,這一路搶糧,他們大概囤了一萬六千石米糧,對這兩千多人而言,已經是極大的負荷,相當於輜重部隊的一倍半。
“陸巖,”蕭懷瑾在輿圖上圈點了一個地方,那裡離著他們此刻所在的煌州,快馬加鞭來回也要十天行程。“你清點五千石粟,帶上兩百兵和五十個弓箭手,把東西送到這裡。”
他的手指,指著長州。
陸巖沒想到他居然給自己分派任務,愣了一瞬,急道:“護送糧草可以另謀他人,可是卑職的職責是保護您,卑職死也不能接下這個任務!”
“別人,朕能信得過嗎?”蕭懷瑾搖搖頭,護送糧草的任務倒是可以交給黑七那些人,這段時間他培養了幾個副將,然而畢竟只是一夥流民,萬一他們心志不堅,帶著五千石糧草跑了,他可不敢給予這些人這樣的信任。
陸巖無話可說,卻依舊不肯受命,說什麼也要跟著蕭懷瑾,貼身保護他的性命安危。蕭懷瑾將輿圖一卷,扔進陸巖懷裡:“行了,戰事不等人,那邊比朕更需要你,萬一延誤了戰機,朕可要拿你是問了。”
蕭懷瑾君令不能違,遂在半夜烏雲蔽月時,陸巖騎在馬上,擎著火把,身後跟了五十名訓練後的弓箭手,和兩百個輜重兵,帶著偽裝好的五千石糧草,往戰亂地帶長州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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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