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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躍著歡快。

宋逸修一邊梳頭,一邊問她課業。

又叮囑她要好好幫太后持理要務,閒下來時可以多陪太后說說話,太后很寂寞,也很喜歡她的。

他動作貫來溫柔,梳著頭也不痛。聲音也是不疾不徐的,在天際未亮的寒冷清晨,帶著深沉厚重的暖意。他再三叮囑她:“你待她是親人,她也會同樣待你。何家人好面子,以後她若被誰氣到了,忍著不發,你記得幫她理論。別叫她受了氣。”

他常常這樣關心太后,韋無默玩著手裡的紅色頭繩,笑嘻嘻道:“好。娘娘待我比嫡母好多了,像我早去的娘,我可喜歡她。”

她也沒想到,這番話是她對宋逸修最後的承諾。

只笑吟吟地從銅鏡裡看著他,他幫她梳了個雙環髻。

而後,他看了眼天色,說該走了。

他留下一個三尺見方的木匣子,囑咐了她幾句話,就告別。他說他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請她代他,在合適的時候,轉交那個木匣。

韋無默心下隱有不安,問是什麼時候,他笑了笑,卻彷彿有點難過似的,說,阿琛臨終前。

在她發怔的時候,宋逸修已經離開,韋無默追出門,卻只看到他清冷的背影。

那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了。連夢裡也沒有。

唯那個踽踽獨行的背影,多少年來,銘刻在她心間。

再之後,她彷彿一夕就長大了。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茫茫世道,天地之大,卻就只剩下了她。所以,她要快些長大,代替宋逸修,保護她想保護的“母親”。

*****

於是謝令鳶在韋無默的識海里,看著時光荏苒而過。

看著何太后的長生殿,每晚宮裡都會點起一片燈火,照亮漆黑的夜。

看著何太后每次要扛不住朝政時,會關上殿門,自己唱一唱皮影戲。

何太后八年未過壽辰了,她想節省國庫,對大臣說,可以苦一點,但國不能屈於外侮。

而後,謝令鳶從識海中走出來,頭有點沉,一步一步的,腳下也很沉。這片回憶一呆又是許久,彷彿有三個時辰了。

她往連環夢的城門那裡走回去,一邊心不在焉地想,韋無默的夢似乎也沒什麼缺口,該何解呢?

韋無默是司言的巨門星君,這是一顆暗曜,而她的九星宿命詩——

【是非論斷從無默,石中隱玉天驕落。韶華一世為銜環,延陵季子不忘諾。】

銜環是報恩,季子是守諾。報誰的恩?守誰的諾?

謝令鳶站在了戰火紛紛的春明門外,一邊思考,一邊等待酈清悟回來。她目光眺向另一端——那裡是何容琛的識海——彷彿穿透了那片迷霧。

迷霧後,酈清悟也循著時辰,往外匯合了。

他在何容琛識海里疾步走過,看見她和宋逸修,坐在長生殿中。

*****

那一天,是延祚三年冬。

就像每一個黃昏,宋逸修逆著門外的暮光,踏進來。長生殿裡,何容琛已煮好了茶,靜靜地等待著他。如新婦等待歸家的丈夫。

而這不同尋常的一天,他服了毒,還剩片刻時辰。

但還是很平靜的,他如常坐在她對面,用很溫柔的目光,細細描摹她的眉眼。見她含著淚,他伸出溫暖的手,輕輕為她揩掉了。

他開始囑咐何容琛。御前侍奉多年,他知道哪些臣為君,哪些臣為己,哪些臣為社稷,哪些臣為名聲,哪些臣為私利。知道他們所求,便懂了如何用他們。

你那麼聰明,會懂的。日後陛下大婚,切莫立何家女為後。何家不可再強勢了,否則會礙了你。

我不在後,曹呈祥可牽制他們,但也不能過分信任。

懷慶侯武家可用,謝家亦是良臣,可扶持。

何容琛苦笑說:“你說我這些年,手上也沾了那麼多血。我逼死了酈貴妃母子,逼死了韋氏,誅殺了輔政大臣……我也害怕,若他們回來找我,可你又不在,我該怎麼辦呢?”

她眼睛裡倒映出他的溫柔輪廓,映得無比清澈,因為有水光。她一遍遍問,你不在我該怎麼辦呢?

若你不在了,這宮中一起守望無邊歲月的人,都離去了,剩下漫無邊際的日子裡,只我一個人苦捱,我該怎麼辦呢?

宋逸修幫她重新綰好了珊瑚珠髮簪,很輕柔,彷彿儀式一般。描眉、貼花鈿、戴髮簪,也確實是晉國風俗中,十分重要的儀式。他都為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