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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意思?鄭泌昌和何茂才目光一碰,更加猶疑了。

浙直總督署簽押房

“‘知不可為而為之’!”胡宗憲望著馬寧遠的目光移開了,接著慢慢地搖著頭,目光中浮出的只是沉痛,“平時叫你讀《左傳》、《通鑑》,你不以為然,叫你讀一讀王陽明的書,你更不以為然。還說什麼‘半部《論語》可治天下!’現在我問你,孔子說的‘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什麼本意?”

馬寧遠低著頭默默地站在那裡。

胡宗憲:“孔子是告訴世人,做事時不問可不可能,但問應不應該!毀堤淹田,傷天害理,上誤國家,下害百姓,也叫‘知不可為而為之’!”

馬寧遠:“屬下只明白應該為部堂分憂。”

胡宗憲跺了一下腳:“九個縣,幾百萬生民,決口淹田,遍翻史書,亙古未見!還說是為我分憂,這個罪,誅了你的九族也頂不了!”說到這裡他仰起了頭,深長地嘆道,“都說我胡某知人善任,我怎麼就用了你這樣的人做杭州知府兼新安江河道總管!”

“我本就不該出來為官!”說著馬寧遠跪了下去,“可我的老母、拙荊,還有犬子,部堂大人都知道,全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請部堂大人保全他們。”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已經哽咽,趴了下去。

胡宗憲:“我再問你一次,毀堤的事背後指使你的是哪些人?”

馬寧遠抬起了頭:“部堂,您不要問了。問下去,我大明朝立時便天下大亂了!部堂擔不起這個罪,閣老也會受到牽連。堤不是毀的,是屬下們去年沒有修好,才釀成了這場大災。但願淹了田以後,朝廷改稻為桑的國策能夠施行,部堂大人不再夾在裡面為難,屬下這顆人頭賠了也值……”

胡宗憲也黯然了,顯然被馬寧遠這番話觸痛了心中最憂患處,一聲長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壞就壞在這裡……他們拿你的命換銀子,拿浙江那麼多百姓的身家換錢,你還得死心塌地保他們,還要說是為了朝廷,是為了國策!什麼國策,什麼改稻為桑,賺了錢,有幾文能進到國庫?這一次,他們利用的不只是你,脅迫的也不只是我胡宗憲。我真不願意看到,閣老八十一歲了,被這些人圍著,到時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馬寧遠一怔,愣愣地望著胡宗憲。

胡宗憲:“你的命這次是保不住了,你的家人我會盡力保全。你先到裡邊房間待著,聽聽你保的人肚子裡到底是什麼肝肺。死,也不要做個糊塗鬼!”

馬寧遠重重地在磚地上磕了個頭,爬了起來,捧起那套官服,腳步蹣跚地向裡間的側門走了進去。

胡宗憲對門外:“請鄭大人、何大人!”

浙直總督署二堂

親兵隊長還像釘子般站在那裡,鄭泌昌和何茂才早就坐立不安了。

一個親兵疾步從裡面走了出來,在親兵隊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親兵隊長對鄭泌昌和何茂才:“部堂大人請二位大人進去。”

鄭泌昌和何茂才立刻站了起來,向裡面疾步走去。

浙直總督署簽押房

鄭、何二人進來時,胡宗憲已閉著眼坐在大案前的椅子上。

兩個人站住了,對望了一眼。鄭泌昌輕聲喚道:“部堂大人……”

胡宗憲仍然閉著眼睛:“坐吧。”

兩個人輕輕地走到椅子前坐下,又一齊望向胡宗憲,胡宗憲還是閉著眼睛。

尷尬的沉默。兩人不得要領了,鄭泌昌向何茂才使了個眼色。

何茂才輕咳了一聲,說道:“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胡宗憲還是閉著眼坐在那裡,沒有接言。

鄭泌昌不得不說話了:“屬下聽說這個事以後,立刻去了義倉,統算了一下,不足三萬石糧。受災的百姓有六十萬之多,全賑了,也就夠他們吃上十天半月。當務之急是買糧,可藩庫裡的存銀也不夠了。我們得立刻給朝廷上奏疏,請朝廷撥糧賑災。”

“撥什麼糧?報什麼災?”胡宗憲還是閉著眼睛。

何茂才:“自然是報天災……”

“是天災嗎?”胡宗憲這時睜開了眼,目光盯向鄭泌昌和何茂才。

鄭、何二人一怔。

鄭泌昌:“端午汛,一天一夜的暴雨,水位猛漲,本是想不到的……”

見他這個時候還如此厚顏文飾,胡宗憲那雙眼不再掩著鄙夷:“那這道奏疏就按你說的,由你來草擬?”

鄭泌昌連忙接道:“屬下們可以擬疏,但最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