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掌上滿是堅硬的老繭,和我用力握著手,他道:“好小子,我以為小白只是在吹牛。”
他講的是一口陝甘地區的鄉音,聽來更增加豪邁,而且他稱白老大為“小白”,那很使我感到詫異,白老大立時在一旁解釋:“這老不死,今年九十三歲,看起來,還像是不知可以活多少年。”
老人對於“老不死”的稱呼,一點也不以為忤,顯然他和白老大是十分熟稔的好朋友:“大廟不養,小廟不收,看起來,閻王老子不敢和我見面,白便宜了我在花花世界,多活幾年。”
我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老人,在這老人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只有在中國北方男兒身上找到的豪氣,而且,那是一種原始的、粗獷的、未曾經過任何琢磨的自然氣概。隨著社會結構的迅速改變,這一種氣概,如今很難在現實社會中看得到了。
我笑著:“老爺子貴姓卓?”
老人搖著我的手:“卓長根,你不必叫我老爺子。”
我一時頑皮,脫口道:“那怎麼辦?難道也叫你老不死?”
卓長根笑得更歡:“隨你喜歡。”
他說了之後,伸手一指白老大:“你老丈人說,我心裡的那個謎團,除了你之外,不能有別人可以解得開,所以叫你來聽聽。”
我聽得他這樣說,心中立時想到,白老大電報中的“要事”,原來就是那老人心中的一個“謎團”,看起來,我要聽這位老人家講一個故事。
由於卓長根給我的第一印象十分好,所以我也不反對聽聽,雖然我已經預算了“故事”十分乏味。
白老大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另外又拿出了好酒來,看起來,卓長根年紀雖然大,可是很性急,也不理會我在長途旅行之後是不是疲倦,用力一拉我,令我坐了下來,白老大對白素道:“你也聽聽。”
白素在我身邊坐下,在老人還未開口前,我對他的年紀這樣大,但是健康狀況那麼好,感到驚訝。他甚至不肯坐下來說,而只不斷地在走來走去,一刻也不肯停。他這種行動,也影響了我,以致他開始說了不多久,我也坐不住,跟著站了起來。
卓長根講的,就是一開始記述的,馬金花的故事。
當然,和我的預算不相合,卓長根的故事,相當吸引人。
當他講到,他們重整隊伍,再追上去,想去弄明白馬群究竟是不是在前面之際,我和白素已經完全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
白老大多半是已經聽過,所以卓長根開始敘述,他就自顧自離開了。
卓長根說的,是七十五年之前的往事,可是他的記憶力極好,或者是這件事,給他的印象十分深,所以幾乎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二十匹健馬,經過了短暫的休息,由卓長根帶領著,立時又開始向前飛馳。
卓長根的年紀輕,可是他騎術精嫻,眾所公認,所以大家推他為首。
卓長根這時,心情的焦急,也在所有人之上,卓長根是萬中選一的壯健小夥子。他九歲那一年,他父親帶著自己培養出來的一百匹好馬,投入馬氏牧場來的。
那一百匹好馬,是卓長根父親畢生的心血結晶。
馬氏牧場,從馬醉木開始,到那時只有六歲大的馬金花,都是眼界極高,對馬的優劣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高手,而且牧場中有的是好馬,可是看到了那一百匹馬,也都不禁睜大了眼,馬醉木當時就問:“隨便你要甚麼條件,只管開口。”
在這裡,忽然又轉去敘述卓長根的來歷,看起來像是有意在賣關子,但其實不然,卓長根的父親投進馬氏牧場的過程,卓長根這個人,和整件奇怪的事情,有相當密切的關係,既然是在說往事,自然說得詳細一點比較好,請各位略付耐心,必有所獲。
卓長根的父親笑了一下,使馬醉木和馬氏牧場其他人感到奇怪的是,人人都可以感到他的笑容,看來十分悽苦,甚至有一點想哭的味道。
卓長根的父親,那時看起來,大約是四十歲不到,正當壯年,身形高大健壯,有一股剽悍的神情,這一類慣以天地為屋宇的牧馬人,豪情勝慨,流血不流淚,再大的痛苦,也不作興在他人面前表露出來,何況他初來乍到,面對的是一群才見面的陌生人。
馬醉木為人豪俠,一看到對方露出了這樣的神情,就知道對方一定有著重大的心事。
他以前未見過卓長根的父親,只是聽說過,有那麼一個姓卓的養馬高手,長年在內蒙狼山一帶放牧養馬,養出來的馬十分有名。可是馬醉木一見到這個人,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