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擦掉了,也不會有別人的痕跡留下來。他不會來,你早知道等也是沒有用的,等不到他。”無念抱著琴,依然是那般清伶伶地,從那清伶之中透出一點點寒來,伴著他的話語,直往人心裡邊扎去。“你拿我當作他也好,把我想成他也好,都沒有關係。只是他不會來,你都只有我而已。”
“你愛著他也好,喜歡他也好,都沒有結果。王,是不會回報你一絲一毫的,他從沒來過,就是證據!你還執著些什麼?”他卻不肯住口,冷冷的毫不留情地說著。“你在他心裡邊是什麼樣的份量,是什麼樣的價值,你自己比誰都應該更清楚一些。留下來也沒意思吧?而我可以佬你一輩子的無念無想。”
是的,只要她願意和他一起,離開這一片濃沉得沒有光能夠化得開的暗色,他會安份守已的,做一輩子的無念無想,就算不是為了她,就算是她不愛他,就算是把他當作她心裡邊的那個遙遙無期的人,就算是永遠都忘不掉,就算是永遠不會有他的位置,就算是他們之間永遠只是鏡花水月,一場夢境,就算是他——也不愛她,不是她所期盼的人那樣的愛惜她,也好。
好過她去做另外那樣一個雖說是既定了敗局的選擇,那樣的心不甘情不願,末傷人先傷已的,先傷透了心。他會做她一輩子的無念無想。裝作,也好。
好過讓她去嘗試,企圖殺死自己心愛的人,是什麼滋味!從琴音中,讀到的王妃清疏心裡邊的所念所想,字字句句都是在為眉眼清疏的少年著想。以及,她心中所假想的王的死亡。幕幕,刻骨,刺心。
兩邊,從讀到的她的心思,早就知道了她會選擇那一邊,沒有第三種結果。
讓他把她帶走,是次惡的,比較幸福的。給她幸福,他會盡力,為她,為本應該幸福的人,為本該幸福的他們,所能做的。此事,已無念愛恨!無想風月!
“一輩子的無念無想?”她看著眼前孩子般的男子,大孩子。近在咫尺,觸手可及,而不是那般的咫尺天涯。冷冷地朗朗笑著,毫不畏她會不會突然發難。微微怔然。突而淡淡地笑,嘴角輕輕地上翹,向來的溫和中,揉進了一絲不屈的苦楚,全然不顧自己問得放肆,失了王妃的體統。“無念,你喜歡我麼?”
“我會喜歡你的。”大孩子卻是毫不猶豫的答,語氣中卻沒有絲毫孩子氣,那已經是一個男子的保證,只不過答得奇怪了。不是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而是我——會——喜歡你。會,是將來的事。
“為什麼?”她嘴角上的笑意更明朗,恬淡,有一種睥睨的風情與無奈。
“因為你是王妃清疏。”無念答得乾脆。
因為她是王妃清疏?王妃清疏?他的清疏?——她算那門子的王妃清疏?王妃清疏?他的清疏?他是輝夜,她是清疏,如此而已。
“名不符實的。”無念看著他的眼睛,很是直接的答,宛如孩子的真摯,“我知道你其實不是想結所有人都好,不是想對所有人都笑。那麼跟我走吧。你想怎樣便可以怎樣。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幸福!”
這是真的,希望她能夠幸福,比較幸福。也希望她所心心念唸的那人,也一樣的能夠——比較幸福、次惡的幸福。
清疏卻有些失神,恍然間想起的,似乎是依稀少女的自己,在花影扶搖間,邂逅,眉眼清疏清致的人影。她日日來微笑,寬容。但是,不想對所有人都笑,不想對所有人都好——只是想為他一個人笑,只是想對他一個人好——清疏精緻的人,卻再沒有回過頭,看上一眼,讓她的笑,只能葬在虛無裡。
然而,不行的,那怕他不看,不回頭,不曾來過,當她不存在。都勉強不了,心裡邊要怎麼想。就連她自己都左右不了,為什麼自己會抱著那麼一個絕望的等待,痛苦也甘之如飴的。日復日,月復月,年復年,感情卻不曾淡下去一分,反擊日漸熾烈,朝朝暮暮,心心念念,都是他。
“所以,跟我走麼?”無念看著她,眼神裡是看透的瞭然。“不會有任何的麻煩,我保證。鏡山也好,弱水也好,極北或者浩海也好,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王妃。”請你忘記他吧!
“讓我想想。”她低著頭,其實,誰說沒有第三種可能的?
“要快!”無念斂去眼中的那絲寒意,依然孩子般地笑著,突然伸手一碰她拿在手中的那個光球,“這麼要緊的罪證,別再隨隨便便的。我拿得到,打得開,難免沒有別人做得到。毀了豈不是更好?其實,計劃得很是周密,不妨試試?”
他語氣低低,從壓低地視線裡閃過絲不悅,一閃而沒。攏了琴,笑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