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我與三郎爭了什麼?誰告訴你的?”
“還要人來告訴我嗎?阿母,我的眼睛在看著呢”薛崇簡笑著,在太平怒極推開他 時便立刻頹然倒回羅漢床。“你們要怎樣都隨你們,其實,與我什麼相干呢?”
冷眼看他,太平合了下眼,突然轉身就走。婉容忙快步跟上,忍了又忍卻還是小聲 道:“要不,奴婢去請崇昌公主來看看……”
她一句話還未說完,太平已回眸冷眼相看。“你難道不知崇昌現在已經被改封玉真 公主嗎?就在明日,她就將與金仙公主一起在上清宮入道為冠。這個時候,你以為她還 會來見國公嗎?”
深吸了一口氣,她突然一聲低嘆:“沒想到元元竟也這般決絕……”
她從沒想過,二郎與元元竟也有這樣一天。可就因為這樣的決絕,她才能清醒地認 識到原來她與自家侄兒的爭鬥竟已到了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
“不管怎樣,明日的入道儀式,總還是要去的。婉容,我叫你準備的禮物可都準備 好了?”
婉容低應一聲,望著太平陰晴不定的面容,忙低下頭去不敢言語……
上清宮,位於太極宮中,臨近凌煙閣。在皇宮中建有道教殿宇,供奉上清神君神像 ,由唐而始。只因推崇老子信奉他為李家祖先,所以在大唐,道教始終興盛不衰。
而今天,更是大唐皇室重要的一日。距高宗朝太平公主入道為女冠後,時隔數十載 ,這還是第一次再有公主入道為女冠。而且,還是當今聖人最愛的兩位公主。自然,儀 式更加隆重奢華。
換了杏黃袍,束了道髻,李持盈打坐於靜室之中,望著面前那面菱花鏡中形容清減 ,神情漠然的面容,不禁苦笑。這樣熟悉而又陌生,卻原來人真的有連她自己都沒有辨 認出來的時候。
“元元……不,是玉真師妹。”李儀溫然淺笑,輕風拂過,身上寬鬆的杏色道袍微 微搖動,更顯出柔美的腰肢。在這一襲代表著清修的道袍下,掩不住的是妖嬈體態和那 嫵媚入骨的嬌美。
看清李持盈未施胭脂的臉,李儀便笑著嗔道:“這麼大的日子怎麼能這樣素著一張 臉呢?叫人看著沒有半分喜色……”
望定李儀臉上豔麗的妝容,李持盈垂眉淺笑,搖頭相拒。如果尋常人見了阿姐,誰 會猜得出她是個女冠呢?似她們這樣的皇家女冠,到底是與那些尋常苦修女冠不同的。
雖然史崇玄總是說修仙成道,可她們這些人何曾要真地成仙?人間富貴尚且享用不 盡,何需上天求那虛無飄渺的仙福呢?
站起身來,她靜心斂氣,垂眉肅目,盈盈拾階而上。走入上清宮中,目光不自覺地 遊移,眾多熟悉的面容中,卻不曾發現她心中所想之人。
是啊,他怎麼可能還會來呢?怕是這一世,他連見都不想見她了吧?
垂下眼簾,她邁開腳步。可只走了不到兩步,頭頂突然一暗,她怔了下,望著眼前 那一截豔似流火的石榴裙。緩緩抬頭,望著立在面前的太平姑母,不自覺地嚥了下口水 。
今天的姑母,仍是穿著豔麗,可偏偏頭上卻是戴了一頂玉冠。那玉冠,是由整塊碧 玉雕琢。片片玉葉通透可人,真彷彿是春日新葉迎著陽光一般。
李持盈知道,這頂玉葉冠乃是姑母當年入道時得的寶物。就是不說做工,光是這樣 大的碧玉已是極難得。曾有人言說此冠可值千萬貫,只是再多錢,太平姑母又怎麼會賣 呢?
有些摸不準為什麼姑母竟會戴著這頂玉葉冠而來,李持盈一時無語,只能先盈盈一 拜,只是禮才行了一半,立刻警醒,忙豎起手掌,行了個道禮。淡笑道:“這位道友有 禮了。”
雖然是戴了道冠,可太平聽了李持盈的話只是冷笑。“元元,你真地想好了?雖然 說入道為冠亦可還俗,可你今日入道,大概就真的要與二郎緣盡他日還俗也遲了……”
李持盈合目,睜開眼,目光遊移處瞥見不遠處三郎哥哥木然的面容。心頭突然一痛 ,她垂下眼簾,淡淡笑道:“姑母,我欲為母祈福,此番入道,只盼能修得幾分功德為 早逝的阿母積些陰德,卻是沒有想得那麼遠的。不過,姑母既然動問,那元元便答姑母 ……我李持盈,既身入道門,此生便再不還俗……”
太平聞言面色微變,怔怔望了李持盈半晌,才笑了下,“元元,我雖常誇你是個聰 明孩子,可卻原來,我還是看輕了你……果然,你該是我的女兒……”笑著伸出手,她 輕輕撫了下李持盈的臉。然後笑著與她擦肩而過,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