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片刻不留地直接走出上清宮去。
沒有回頭相望,李持盈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向前,迎上回眸望她的李儀……
與她背對,相背而去的太平同樣沒有回頭。疾步走下臺階,她沒有刻意放慢腳步, 可是目光掃過在階下迎上她的絳袍男子,卻是沉聲道:“崔湜,看來事情已經沒有挽回 餘地了,就照你之前說的話去做吧”
著著絳袍,身居相位的崔湜聞言面露一絲喜色,卻立刻收斂:“公主已經想好了? ”
太平一笑,回眸遙望著身後宏麗的宮宇,冷冷道:“從我自這宮室出生,一世盡是 在爭鬥中度過,又何需去想?既生在這座宮中,原不過是命罷了……”。
第三十章 親情之重
景雲二年(公元711年)的春天,座落於輔仁坊的兩座道觀終於初具雛形。
自去年深秋起,金仙觀與玉真觀就已開始修建。規模之大,用料之考究,做工之精 細,較之之前安樂公主府有過之而無不及。
帝王之女,入道修仙,便是身處人間,亦如身處仙境……
雖然道觀還沒有完全修好,可李持盈前往參觀時仍為菊花中那片渺渺煙波所震撼。 這片湖,乃是自龍首渠引水而入。相連兩座道觀,澄清有如碧玉,美得令人心醉。湖中 又有三座假山,山似仙島,閣臺樓閣、雕樑畫棟精美無比。又植有無數奇花異草,隨處 可見奇珍異寶,美倫美煥。三座小島,分別以“蓬萊”、“方丈”為名,儼然就是東海 之上仙人居住的神島的縮小版。
就是李持盈,雖然喜歡,也未免覺得太過奢侈了。
事實上,自深秋開始建觀時,就陸續有官員上奏,指國事初穩,實在不宜大動土木 。只是皇帝一直壓住奏摺,留中不發,裝聾作啞,只作不知。就是被視作將為一代英主 的太子李隆基也是對此全無回應。
雖然知道兩位度為女冠的公主素來受寵,可仍有肯於直諫的鐵骨硬頸。就在這個春 天,又一次上奏,言詞嚴厲,直指帝非。更直接言說為一已之私妄動國庫,勞民傷財, 乃是國敗之始。
一封奏章,震動朝野,皇帝李旦再也不能故作不知。在拖了半個月之後,終於下詔 自罪,坦承錯處。相較於之前幾位皇帝,這位剛剛坐穩帝位的新帝顯得既寬容又大度, 明是非分善惡,實是一代仁君。
明面上一看,明君忠臣,可為表率。可實際上,雖然這罪己書是下了,可實際上這 兩座道觀卻是連半點工都沒耽誤,仍在數百工匠無日沒夜地趕工下如期完工。恰恰,就 在罪己書頒下的頭一天。
“是女兒累阿爺汙了清名,實是不孝。”私下裡李持盈跪在李旦面前,萬般自責。
李旦卻只是搖頭微笑:“不關你事,不過是為著阿爺自己的心安罷了……”
李持盈默然。也知道阿爺一直都想能夠彌補她們。好容易終於重登九五之位,再無 人可管束他的行為,所以才放任自己為她與姐姐修建如此奢華的道觀。
其實,雖然阿爺做了皇帝,可生活與從前並無多大不同。既未廣納嬪妃,亦未再營 建宮室或是斂財暴食山珍海味。
不過是清淡度日,一如當年在相王府中。只是身邊倒是時常相伴著豆盧阿母,平和 中帶著淡淡的歡愉。至少豆盧阿母臉上的笑是她許多年來一直期盼著能夠看到的。
“阿爺,”她喚著,靜靜地望他:“您其實並不虧欠我們姐妹什麼,如果說是虧欠 ,那大兄和大娘姐姐不也與我們一樣?不用您補償什麼或是更多憐惜寵愛……兒不願做 第二個安樂……”
聲音說得低柔,可她的心裡卻有著壓不下的惶惑。富貴權勢,是令人無法抗拒的誘 惑,一旦真的擁有,無比眷戀,就再也無法割捨。她害怕自己會如同安樂一樣,愛上權 利的滋味。也怕象姑母一樣,曾經的親近,到最後卻還是要反目成仇……
雖然雙方都沒有明言,可是任誰都知道。現在朝堂之上早已分為兩派。一派是維護 正統傳承的太子黨;另一派則是權大勢眾的公主派。
這兩派就象是墜在天平兩邊一般,忽上忽下,不分輕重。而主宰著天平的李旦,卻 是從不偏袒,極力想要保持雙方的平和相處。只是,在權利面前,所有的平和,都不過 是虛假的面具。
在早春時分,長安城中就已經開始流傳著這樣的傳言:太子非嫡長子,名不正言不 順,不當為嗣。
起先,還只是在市井之中悄然流傳。可漸漸的,便傳到了朝堂之上。追其訊息來源 ,便有說這訊息最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