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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造化弄人,時勢使然。若秦國動盪,王妃無可投國,樂毅豈是無情男兒?然秦國已經安定,嬴稷已經稱王,王妃如何能留在燕國?樂毅當初鹵莽造次,請王妃鑑諒了。”

“樂毅,不要那樣說。”羋王妃似乎也平靜了下來,“我情願那樣做。在我母子瀕臨絕境的時候,你真誠地照拂了我與稷兒。羋八子原不是節烈女子,你縱然倚仗權力欺凌我們,羋八子也會順從你。可你沒有,你只是真誠地照拂我們,絲毫沒有因了同僚的側目嘲諷而有所改變。我便真的喜歡上了你。我曉得,你也真心地喜歡我,愛我,是麼?”

“羋王妃差矣!”樂毅急迫地打斷了羋王妃,“樂毅照拂王妃母子,原是燕王之意。燕國要對秦國真誠修好,無論何人在秦國為君,無論何人在燕國為質,燕國都要善待秦國特使人質,以便將來與秦國結盟。樂毅所為,原與愛心無關。若非如此,樂毅豈能以一己之身,私相照拂一國人質?此乃真相,萬望王妃莫將此情看作樂毅本心也。”

羋王妃卻咯咯笑了,笑聲在幽靜的山谷竟是那樣嫵媚清亮:“樂毅啊,你不說,我也曉得如此。可你說了,我便更喜歡你了。”說著便是悠然一嘆,“身為權臣,誰也難脫權謀。可權謀施展處,也辨得英雄小人。難道那一袋黑麵、半隻野羊、一罈苦酒、些許布帛,也都是燕王讓你送的麼?稷兒回秦,我孤身留燕,你不讓我住在驛館,也不讓我住進王宮,卻安頓我住在你的封地莊園,難道這也是燕王詔命麼?”

“那是為了王妃的安危著想,並無他意。”樂毅又一次打斷了羋王妃。

羋王妃又咯咯笑了:“樂毅啊樂毅,此等事越抹越黑,你卻辯解甚來?我只對你說:羋八子不想回秦做冷宮寡婦,就要在燕國,就要守著你,你卻是如何?”遠遠聽去,竟象個頑皮的少女,任誰也想不到她便是三十多歲的秦國王妃。

樂毅顯然著急了,竟是站起來深深一躬:“王妃所言極是,樂毅無須辯解。只是王妃須得體諒樂毅,顧全大局,回到秦國為上策。”

“是麼?我卻想聽聽下策。”羋王妃頑皮地笑著。

“樂毅剖腹自裁,了卻王妃一片情意。”樂毅竟是毫不猶豫。

羋王妃顯然愣怔了,竟是良久沉默,方才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樂毅啊,羋八子算服了你。我答應你,回秦國便了。”

“謝過王妃!”

“別急喲。我卻有個小條件,曉得無?”羋王妃的溫軟楚語竟是分外動聽。

“王妃但講。”

“你,今夜須得留在這裡陪我。”

“王妃……”這次卻是樂毅愣怔了。

“你不答應,羋八子便寧死不回秦國!”說罷,羋王妃竟是轉身飄然去了。

白起心頭一顫,分明看見木頭般愣怔的樂毅一拳砸在石柱上,將那個大陶罐雙手捧起一陣汩汩大飲,緊接著便聽“哐啷!”一聲,大陶罐在石柱上四散迸裂,樂毅便搖搖晃晃地走進了亮燈的大屋。

趴在屋頂的白起卻亂成了一團麵糊,這在他是從來沒有經過的事情。星夜入漁陽,為的是探聽王妃下落,並與王妃面談,一則稟報咸陽大勢,二則落實王妃在燕國有無需要料理的秘密事宜?以及是否受到過刁難?他好以特使身份交涉。如今看來,這一切竟都是多餘的了。咸陽大勢路上稟報不遲,羋王妃一直有樂毅照料,諒來也不會受人欺侮刁難。需要料理的秘事看來只有自己看到的這一樁,而這件事,非但自己永遠也料理不了,而且連知道也不能知道。看來自己的事只有一樁,接回羋王妃萬事大吉。亂紛紛想得一陣,白起便緊身一滾,到了石牆立即跳下,一揮手便領著密行斥候往回疾走。到了山彎,上馬一鞭便連夜回了薊城。

次日過午,一輛牛車咣噹咣噹駛到驛館門口,卻是樂毅來請白起進宮。白起已經沒有興趣詢問任何事情,也沒有心情邀樂毅敘談,略略寒暄兩句便隨著樂毅進了王宮。

燕國宮室規模本來就很簡樸狹小,一場大亂下來,更是大半被毀,只剩得幾座殘破的偏殿與一片光禿禿的園林庭院。王宮大門已經稍事修葺,雖未恢復原貌,畢竟尚算整齊。進得宮中,卻是處處斷垣殘壁,滿目荒涼蕭疏,雖然正是盛夏,卻沒有一棵遮陽綠樹,沒有一片水面草木,觸目皆是黑禿禿的枯樹,撲鼻皆是嗆人的土腥。暴曬之下,塵土瓦礫竟是在車輪下撲濺得老高,兩車駛過,便是一片大大的煙塵。幾經曲折,來到一座唯一完整的大瓦房前,樂毅下車拱手笑道:“東偏殿到了,將軍請下車。”

白起雖然也知道燕國慘遭劫難,但卻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