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抱住瑪格麗,扶她起身。“等您養足精神後我們再談,凱特琳夫人。”
藍禮帶著他的新娘朝著城堡走去,他的侍從則把凱特琳帶到國王那綠絲綢做的大營帳前。“需要什麼,請儘管開口吩咐,夫人。”
對這地方凱特琳真是無話可說,我還需要什麼?帳裡的空間比尋常旅館的廳堂還大,各種奢侈品比比皆是:羽毛床墊和毛皮睡衣,一個木板鑲銅、足夠兩人共用的大浴缸,用來驅散寒夜冷氣的無數炭盆,懸吊起的皮革摺椅,擺放著墨水瓶和鵝毛筆的書桌,桌上還林落地擺放有一盤盤桃子、李子和梨子,一圈精緻的銀盃圍繞著一壺葡萄酒,一堆雪松木箱子裝滿藍禮的換洗衣物、書籍、作戰圖、以及一架高豎琴,一把長弓和一袋箭。四周還有一對紅尾巴的獵鷹和一堆精心打製的兵器。他真捨不得虧待自己呀,這個藍禮,她邊看邊想。難怪他的軍隊走得這麼慢。
營帳入口兩旁,國王的鎧甲哨兵似的矗立:一套森林綠的全身鎧,雕鏤著金飾,頭盔上有兩根龐大的金鹿角。甲冑打磨得那麼閃亮,以至於她能從胸甲上看清自己的臉龐,那張臉活像深埋在一條又深又綠的河中,瞪望著她。一張被淹死的女人的臉,凱特琳想。莫非你已被悲傷所淹沒?她斷然轉頭,痛恨自己的脆弱。哪有餘暇來顧影自憐?她必須趕緊洗掉髮暨間的灰塵,換好適合國王盛宴的服裝啊。
與她同往城堡的包括文德爾·曼德勒爵士,盧卡斯·布萊伍德,派溫·佛雷爵士等幾位貴族。卡斯威城堡的“大廳”其實算不得大,藍禮的騎士擠滿了房間,只能在長凳上為凱特琳的隨從安插座位。凱特琳坐上高臺,左右分別是紅面孔的馬圖斯·羅宛伯爵和綠蘋果佛索威家的瓊恩爵士。瓊恩爵士待人親切,愛開玩笑;羅宛爵爺則禮貌地問候她的父親,弟妹和兒女。
塔斯的布蕾妮坐在長桌末端。她並沒換上貴婦的禮服,而是穿著騎士的服飾:天鵝絨上衣上縫著玫瑰與蒼天的四分紋章,此外還有馬褲、靴子和做工優良的劍帶,嶄新的彩虹披風披在後背。可是,沒有衣物能遮掩她平庸的相貌:滿是斑點的巨手,又圓又平的臉,暴突的牙齒。沒有了鎧甲,她的體形看起來也極醜陋,寬闊的臀部,粗壯的大腿,隆起的、肥厚的肩膀,卻一點胸部也無。從她的一舉一動中,可以看出她自己也深感困擾,並默默地承受苦痛。她只在必要時簡短作答,幾乎從不把視線自食物上抬開。
這裡的食物供應的確充足,戰火併未觸及豐饒繁華的高庭。在歌手和雜耍藝人的表演中,人們首先享用了烈葡萄酒煮的梨子,接著是滾鹽炸脆的美味小魚和填滿洋蔥、蘑菇的公雞。隨後是大塊烤得棕黃的麵包,堆積如山的蕪箐、甜玉米和豌豆,上等火腿和烤鵝,一盤盤啤酒和大麥墩的野鹿肉裝得滿溢。至於甜點,卡斯威男爵的僕人們端出一碟蝶由城堡廚房精製的糕餅,有奶油天鵝,糖絲獨角獸,玫瑰狀的檸檬蛋糕,加香料的蜂蜜餅乾,黑莓餡餅,蘋果酥,黃油乳酪等等豐盛的晚宴並未提振凱特琳的食慾,但眼下,她的使命成功與否全賴於她的堅強,絲毫不能展現脆弱。於是一點一點,她吃了下去,一邊留心觀察這個稱王的人。藍禮左邊坐著他年輕的新娘,右手是新娘的哥哥。雖然洛拉斯爵士的額上還綁著白色的亞麻繃帶,但他整個人已完全從日間的不幸中恢復過來。他正如凱特琳料想的那麼英俊。他的眼神不再呆滯,而變得聰明伶俐、靈動有神;他那一頭自然捲曲的漂亮棕發,不知會讓多少少女羨慕不已。比武時那件破爛的披風已被一件新的取而代之——這是藍禮彩虹護衛華麗的條紋絲披風,鉤扣是高庭的金玫瑰藍禮國王不時拿匕首尖挑食物給瑪格麗,或俯身輕柔地在她臉上印下一吻,但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和洛拉斯爵士玩笑戲語,或說悄悄話上。顯然,國王很享受食物和美酒,但他並沒有酗酒或濫吃。他不時開懷大笑,不論與出身高貴的領主,還是地位卑賤的女僕,他都能親切交談。
有些賓客就沒那麼收斂了。他們喝得太多,聲音太吵,使她不得安寧。威廉伯爵的兒子喬蘇拉和埃利斯為誰將第一個翻過君臨的城牆而爭論不休;瓦爾納伯爵將一名女侍抱到膝蓋上,用鼻子拱她的頸項,一邊將手伸進對方胸衣;綠衣衛古德自詡為歌手,正在撥弄豎琴,演奏一曲獅子尾巴打結的歌;馬克·穆倫道爾爵士逗著一隻黑白相間的猴子,拿自己餐盤裡的東西餵它;最誇張的要數紅蘋果佛索威家的坦通爵士,他跳到桌上,發誓要在一對一決鬥中幹掉桑鐸·克里岡。若不是這位爵士的一隻腳剛巧插進了調味瓶,人們還不會笑得那麼厲害。
當一位肥胖的弄臣從鍍金的錫桶中跳出,頭戴布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