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許光達的寫字檯、書櫃亂翻一氣,還是一無所獲。他又衝進其他房間,仍沒搜出什麼,就把鄒靖華臥室裡的一石膏仕女像給砸碎了,說是砸“四舊”。
“把黑名單交出來!”
“什麼黑名單?”
“‘二月兵變’的名單。”
“你是秘書,你都知道,還用問別人?”
陳某無言以對。其他的人繼續大翻,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根本沒有什麼名單,卻抄出一面日本旗,紅衛兵們如獲至寶,說這是許光達叛國投敵的罪證。
許光達萬萬也沒想到,二十年前,他與日寇浴血奮戰,親自從日軍手中繳獲的戰利品,今天竟然成了投敵叛國的罪證。
許光達為何遭此突然襲擊?原來,16日下午李作鵬在海軍機關對軍隊院校來京的紅衛兵代表及各總部群眾代表說:“賀龍要搞‘二月兵變’,許光達是總參謀長,還有王尚榮、廖漢生、黃新廷……”這樣點名,那些人聽見風聲,便行動起來了,這簡直是莫須有的罪名!康生過去說賀龍、彭真搞“二月兵變”,現在又把許光達扯了進去。
陳某沒有搜到黑名單,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盯著曾正魁:“黑名單一定被你轉移到解放軍總醫院去了,把它交出來!”
曾正魁的父親曾誠富是解放軍總醫院的心血管病專家,是高幹樓的副主任,也是中央首長的保健醫生。當時,北京醫院、協和醫院這幾家中央首長經常就醫的醫院搞起了“四大”,專家、教授受批判,影響正常工作。於是,把這幾家的高幹及專家集中到解放軍總醫院,實行軍管,不開展“四大”,以保證中央首長的就醫。基於此,陳志文懷疑曾正魁把黑名單轉移到解放軍總醫院去了。
“你憑什麼說我轉移什麼黑名單到解放軍總醫院?根本就沒有什麼黑名單!”曾正魁質問陳某。
“你是許光達的‘黑聯絡員’,能瞞別人,還能瞞住我嗎?”陳志文似乎知道什麼,得意揚揚地說。
曾正魁自從同許延濱訂婚後,因兩家僅一牆之隔,加上許延濱在哈爾濱唸書,她就常常過來,陪倆長輩說說話,以減輕他們對兒子的思念。鄒靖華和許光達因為就延濱這麼一個兒子,特別喜歡女兒,就把曾正魁當成親生女兒看待。“文化大革命”開始後,許光達就更離不開曾正魁。有時由她陪著出去偷偷看大字報;有時由她帶回外面的訊息。這些情況,作為許光達的生活秘書,當然是清楚的。陳志文由此死咬曾正魁是許光達的“黑聯絡員”,黑名單一定是她轉移了。
曾正魁氣憤極了,當即宣告:“咱們把話說清楚,你們可以派人到總醫院去搜我家,你們剛才已經搜過,我身上沒有黑名單,那好,我現在就回學校去,在問題沒搞清楚以前,我不回家,這總可以吧!但是,你們必經把問題搞清楚,對你說的話負責。”曾正魁告別許延濱和鄒靖華,回到北京鋼鐵學院去了。
陳志文在曾正魁這裡碰了一鼻子灰,正打算離開,一個紅衛兵在許光達的寫字檯上發現了玻璃板下壓著的一張照片,是許光達同一名外國人照的合影。他急著把照片取出來,對陳志文說:“陳秘書,你看,許光達到現在還保留著同蘇聯人的合影,這就證明他與蘇聯勾結,充當蘇聯的特務。”
鄒靖華和許延濱相視而笑,覺得這幫人也太無知、無理。照片是許光達前不久訪問阿爾巴尼亞時,同恩維爾。霍查的合影。這是一張極其正常的照片,可紅衛兵和陳志文拿著它,夾著日本旗,好像找到了什麼重要的情報,離開了許光達家。
許光達這時己被帶到裝甲兵俱樂部,好多人坐在那裡,有來自裝甲兵所屬各院校的紅衛兵代表,還有三總部的群眾代表,裝甲兵機關院裡的人也來了不少。俱樂部的氣氛相當嚴肅,誰也不敢高聲說話,靜靜的,卻是十分沉悶。
一排紅衛兵坐在主席臺上,他們手裡都拿著紅寶書。
“許光達,你知道我們要你回答的問題嗎?”
許光達沒有吭聲。在裝甲兵機關這麼多年來,在主席臺上的許光達還從來沒被人這樣氣勢洶洶地直呼其名。
“一、你要交代‘二月兵變’的陰謀、篡奪總參謀長的罪行;二、你鼓吹‘沒有技術就沒有裝甲兵’,是反對突出政治,是資產階級的軍事觀點;三、聽說你有三個老婆,除了北京的一個,老家還有兩個。這是犯重婚罪。”
許光達平靜地掃視了全場,說:“好吧,我現在來回答第一個問題。”
許光達平靜的聲音裡,包含著他為共和國的新生、建設奮鬥的情感,也包含著他對黨、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