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生出一個想法:“我們很相似。”
他伸到嘴邊取煙的手指頓了頓,隨後取下半截煙,輕笑道:“安然,我們其實不一樣。兩個完全一樣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若干年之後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在荊棘叢中長大,而我生長在溫室。所以我像一杯溫水,能夠澆灌他殘碎的心。而長在溫室的我,禁不住被他與眾不同的野性氣質所吸引,彷彿沉溺在曼陀羅花香中漸漸失去了自我。
我真的想不出爺爺究竟是怎麼教出這麼一個野生玫瑰般清高倨傲優雅脫俗的兒子來。
他的性格真的百裡挑一,行為也總出乎意料,例如說他剛才理所當然地扯了我的衣角擦乾淨旁邊的地面,然後心安理得坐了上去。我愣了半晌才想起來要生氣地把他踹走。
他紋絲不動,賴在旁邊朝我臉上吐煙:“安然,我爸那天對你說了什麼?”
煙燻到我的眼睛,我別過臉說道:“爺爺把你託付給了我,說既然你嫁給了我,我就要好好待你。”
許久不聞他的動靜,我轉過去發現他正拿著菸頭燙我的校服,那麼一會兒功夫,就被燒出三四個洞。
我惱火:“我改天幫你聯絡精神病醫生,瞧瞧你這什麼毛病!”
話音未落,一隻爪子搭在我肩頭,兩片柔軟的唇壓了下來,透著香菸的苦澀,卻也似香菸一樣使人振奮。
雨聲更大,雨點依舊接連不斷地打進來,涼絲絲的。想必空中的雨水早已連成了無數條線,如同糾纏不清的絲縷,紛紛繞繞,攪亂綿薄的情緒。
“安然,早上的事,你生氣嗎?”
“為個女人爭風吃醋嗎?我還沒淪落到那個地步。”我有些氣息不穩,垂著頭不敢看他。
和女人爭風吃醋的事情我做不來。如果陳天瑾真的喜歡她,我也做不到委曲求全,我不是慈悲為懷的聖母。但我只會怨恨陳天瑾,男人不會像女人一樣愛憎不分明。
他收緊了抱住我的手臂,在我頭頂低聲呢喃道:“真的越來越放不下你了,怎麼辦?”不仔細聽,倒真不大可能聽得清。
原來他也有無所適從的時候嗎?
晚上吃飯,我媽拈著我憑空冒出四個洞的校服喋喋不休。我之前用剪刀修整一下,看上去像是設計創意,無奈被我媽一扯,冒出幾根線頭。
我爸沉默得像是塊鋼,陰鬱的臉難得多了分爺爺的氣質。直到快吃完飯才聽他慢條斯理道:“安然,七月七號小學返校,我沒空。”
“怎麼了?”
“天瑾的訂婚宴,你去吧。”
我怔怔看著我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爸隱隱有些為難和不忍,避開我的視線,期期艾艾道:“你也知道我和天瑾的關係,我去並不適合。”
“憑我和你的關係,我也不適合。”憑我和陳天瑾的關係,恐怕更不適合。
“去一趟也沒什麼。準新娘是你奶奶的乾女兒,好像叫喬緹娜。應該是你們學校的——”
“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場合。”我打斷他,“到時再說。”
飯桌上沒了聲響。我不記得這頓飯,我吃了多久。
記得他說過:我嫁人你陪嫁。
如今他是娶,我便是多餘的了。
第二天直到送數學作業,我才看見陳天瑾。一天不見,他桌上多了不止一摞書。
他似乎忙得不可開交,隨便指點我把作業放在桌角,頭也沒有抬起一下。我立在桌邊移不動步子,許久他才注意到我。
“怎麼了?”
看他投來的關切眼神,我心中突然抱有一絲希望:“聽說你要成親了?”
陳天瑾眼睛立刻彎成月牙般的弧度。我還在失神看著他,他便湊過來輕碰了下我的嘴唇。
我驀地一驚,猛然後退一步:“你瘋了?”環顧四周,幸而沒有老師看見。
上回誰說要帶我去丹麥,帶我去法國荷蘭?我的臆想嗎?
不想看他邪笑的眼睛,我扭頭就走。
原想著他會拉住我給我解釋,可身後沒有一點動靜。他如果輕輕喚我一聲,我也許會轉身回去求他不要結婚。可身後真的沒有一點動靜。
他對我的感情就這麼淺薄?沒有走到頭,便已山窮水盡。
……》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撲過來,蹭,死皮賴臉:倫家要評論嘛~
chapter 25
從此我看見陳天瑾繞著走,上課儘量避免目光接觸,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