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鍋飯,不好意思獨吃,便盛了一碗請她們嚐嚐,這些人推辭了一會兒,就接過去每人嚐了一兩口,仍是那種不分彼此的吃法,讓張豐佩服得五體投地。
剩下的只盛了兩碗,張豐估摸著朱挽和張裕一人一碗或許都不夠,索性又做了一鍋。
朱挽捧了一碗給在場的長者,老頭讓媳婦另拿了一隻碗,把張豐的碗騰出來還給他們,端著碗喝了兩口鹹鮮的湯,又吃了兩塊疙瘩,感慨地說:“前些年大家躲在這裡種種田打打獵,日子倒還好過,自從被官府清查出來上了戶籍,這日子就越來越難過了,如今想吃一頓都難啊!”說著便把那碗疙瘩飯遞給偎在身旁的一個眼巴巴看著他的孩子,孩子把碗放在地上,趴在那裡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裡扒,燙得齜牙咧嘴的。
“那你們為何不離開這裡另找一個地方安身呢?”朱挽問。
老人嘆道:“哪有那麼容易,官府上了戶的人家,逃跑是要治罪的,何況大家好不容易在這裡安下家,又怎捨得拋下自家的房屋和土地,再到另外的地方重新蓋房,重新開荒?再者這樣遷來遷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一個年輕人介面說:“交田賦服徭役,無論走到哪裡總是免不了,咱這地方起碼不愁沒地種,隔三差五還能逮只山雞兔子什麼的,總歸比別處強些。”
一箇中年人笑道:“你小子沒過過好日子,才這麼容易滿足。”
這邊金大娘也嘆道:“前些年的日子真是好過,頓頓都吃得飽,還不用像如今這樣累死累活。”
那邊另一位年輕大聲打趣道:“平哥只要能和平嫂子在一塊,什麼樣的日子都過得!”
人們便都笑起來,一個漂亮的小媳婦卻在人們的笑聲羞紅了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便打趣張豐:“妹子,你和朱兄弟不會也是逃婚出來的吧?”
女人們的打趣張豐是不怕的,當即笑著說:“當然不是,我和朱大哥是從小訂的娃娃親。”
又說笑了一陣,眼見得日影微斜,大家開始拿上農具下地幹活,臨走,紛紛勸朱挽和張豐留下來,兩人都說考慮一下,梁老爹——那個老者,便把朱挽三人領進自家院子,讓他們今天就先住在他家裡。
梁老爹家只有三個人,老爹、兒媳婦英娘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孫子雀兒,老爹和英娘都下地了,只有雀兒在朱挽等人身邊跟前跟後的,既不好意思離太近,又不捨得離太遠。
將近夏至,天氣已經很熱了,三人不願呆在屋裡,便仍舊出來,在小院裡的樹蔭下乘涼,雀兒從屋裡拉出一張舊葦蓆鋪在樹蔭下,一邊躺在上面打滾,一邊不住地看張裕,好像在向他示範要怎樣歇午似的,但張裕卻無心理他,只是懶懶地坐在自己的鞋子上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張豐。
張豐把手絹墊在樹根上,靠著樹幹坐著,眉頭微皺,目光無神,朱挽在她斜對面抱著膝蓋微帶笑意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在煩惱什麼?”
張豐的眼瞼垂下又抬起,眼神微現憂慮,問朱挽:“你覺得這地方怎麼樣?”
“還不錯,你認為呢?”朱挽問。
“我也覺得不錯,雖說不免要受官府盤剝,多想點辦法就是了,何況我們也不能一輩子當隱形人,總要有個身份的,這裡既可以種田又可以打獵,哪天你想回家鄉了也容易些,所以我覺得我們至少可以在這裡多呆些時候,試一試能否適應這種生活方式,也看看這種狀況下能不能維持溫暖,只是我又擔心這裡離邊境太近了,怕被戰爭波及,因此猶豫不決。”
聞言,朱挽也皺起眉頭,正要說什麼,張裕插嘴道:“姐,這裡也會打仗嗎?”
張豐苦惱地說:“不知道呀,這裡是邊境嘛,萬一被波及到就麻煩了,兵匪兵匪,有時候兵比匪還壞呢,這些以殺人為職業的人,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潰兵過處,堪比蝗蟲過境,你想想,要是遇到這些人可怎麼辦?”
張裕驚得睜大了眼睛,慌忙說:“那我們還是別在這裡了。”朱挽說:“軍隊很少會在山裡行軍或是打仗,真要打起仗來,躲進山裡就是了。怕只怕此地被秦國佔領,如果慕容衝仍不放棄追捕,我們就又要躲躲藏藏,不敢隨便露面了。”
張豐有些內疚,不由說道:“這個應該不會的。”
“怎麼不會?”朱挽不以為然道,“秦國百戰之師,天王既決心伐晉,晉國又怎麼可能完好無損?我看我們還要再往南去些才能真正安全。”
張豐無法說出戰爭的結果,只得默然,可是她確實想在這裡試住一下,躲進山裡當黑戶畢竟太寂寞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