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殿三面臨水,太冷了,是以娘娘吩咐,已將殿下移到了中殿。”
“嗯,去長生殿!”長生殿內八個加了鏤花銅罩的金絲透雕大地爐中,從益州潁川進貢的“金核兒棗”炭燃得正旺,將整個大殿內烘得暖意融融。倪太醫及七名太醫,還有禮部的十二名官員各側坐在金絲楠木椅上。倪太醫躬身對淡綠紗幕後的尹梅意道:“娘娘無需焦慮,殿下的那一處劍傷雖重,但依今日的情形來看,卻並非無救。”
尹梅意語音低微:“倪太醫您的意思是?”
倪太醫恭敬地回道:“回娘娘的話,凡胸脅重傷,血必壅瘀而多疼痛,輕者走膈上,重者人心臟。人心者神昏目閉,人事不知,牙關不開,痰喘息扇,此乃瘀血堅凝不行也,難以回生……”
“啊!”尹梅意失聲驚呼。“娘娘莫急。”倪太醫忙道,“殿下傷勢雖重,但幸虧受傷當時,馮先生就封住了殿下傷處的穴道,止住了流血,又讓殿下服下了‘奪魂續命丹’,然後又用真氣護住了殿下的心脈,加之臣等這幾天開的湯藥也見了效,是以殿下絕不會有性命之憂。今天臣等商議,要把那方子換一換。”尹梅意問:“換成什麼?”
“哦,臣剛才已在殿下心口傷處貼了一劑‘救運至聖膏’,在膏藥融化時,加入當門子五錢,護住了殿下的元氣。另臣等所開的‘白薇固脫湯’,水煎後,現在就可以灌服。方才臣還針灸殿下的百會、膻中等穴,可能再過小半個時辰,殿下就會醒了,只須靜心調理,一個半月後,殿下的身子就會有大起色。皇上已曉諭臣等八人,每天都要來為殿下請脈。娘娘請寬心,殿下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只要妥加調養,三個月後定能痊癒……”
“皇上駕到,殿內人等接駕!”隨即,厚重的繡錦門簾由兩名小太監打起,皇帝緩步跨了進來。一殿人慌忙全跪伏於地,大禮參拜。
皇帝淡淡地掃了一眼:“倪太醫,世子的傷好些了嗎?”
“啟奏皇上,殿下的傷雖重,卻已無大礙,可能再過一會兒就能甦醒。”皇帝滿意地點頭:“盡心治,只要世子大好了,朕自有封賞。另外,自即日起,他的脈案、藥方,每天都抄兩份,一份留底,另一份送來給朕看。”他從進到大殿後,便一直凝視著那淡綠紗幕,這時,他冷冷地令眾人都出去等候。所有的人都起來,垂頭退出了殿外。
皇帝痴望紗幕,良久,方長嘆一聲:“梅意,你還是不想看見我嗎?”
尹梅意癱坐椅中,臉色在剛才皇帝才進殿的一瞬間,已變得比身上的白衣還要白,她望著紗幕外那個影影綽綽的人影:“非是臣妾大膽無禮,敢不拜謁聖上,實是男女有別。而臣妾又是一孀居之人,是以不敢以臣妾的不祥之身,衝撞冒犯了聖上。”
“你……”皇帝的聲音也發顫了,“梅意,你不要這樣說,不要這麼冷淡我。”他霍地衝過去,一把掀開紗幕,“二十三年了,你才進過幾次皇宮?而且有哪一次你是來看我的?我等你已經等了二十三年了!梅意,你究竟還要躲我躲到什麼時候?你還要讓我再等你多久?”
乍見他,尹梅意魂飛魄散,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皇帝痴痴地凝視她,她還是那麼柔弱,那麼清麗如夢。燭光的映照下,她的整個人在這一刻彷彿都已經變做了透明。日思夜想的伊人,雖然就在眼前,可又好像隔了千重山、萬條水,遙不可及,似一個春夜裡飄渺的幻夢,迷離恍惚,不可觸控。
尹梅意也痴痴地凝視著他,全身輕顫,猶如一樹被寒風吹襲的梅花,髻上的那支白玉雙纏梅枝簪也瑟瑟晃動,眼中清淚無聲地湧出,一層又一層。這種無聲的啜泣,皇帝看了,更覺摧肝裂膽般的劇痛。
“你又何苦再來?何必再等?臣妾這個未亡人,早已……心如死水了,聖上……又何苦來再起波瀾?”
皇帝潸然淚下:“梅意呀!都二十三年了,你還說這種話,還是不肯原諒我。你還記著那一夜,天!”他以手撫額,“到底,你要讓我等到哪一天,你才能忘了那一夜?我真的從來都沒想過要殺死父皇和那些人呀!那都是馮得志擅作主張,我當時只想殺趙裕仁一個人。為這都已經過了二十三年的陳年舊事,你還要懲罰我、折磨我到什麼時候?”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此時滿面淚光,如一個溺水將死的人般,向愛人無助地伸出手去,“梅意,求求你,就答允我,來做我的皇后吧!中宮那個位置,我已經為你留了二十三年……”
“哐當!”一聲暴響響起!泣不可抑的二人一愣,側耳一聽,是中殿!未待二人有所反應,又是一聲。尹梅意忙一拭眼淚,向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