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詭計得了逞!”
陸擎天臉色陣青陣白:“好!好!好!想不到,四海會居然也會跟朝廷同流合汙,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到底誰在幹見不得人的勾當?”張涵怒視神情猥瑣的陸擎天。這時,送趙長安、子青下山的七八人空手跑回來,道朝廷大軍到了。同時,眾人俱聽見山腳下金鼓齊鳴,喊聲震天,隱隱地還可見萬千旌旗在飛舞。
張涵問道:“趙長安呢?”
“屬下們已把他跟那位姑娘放在路口,被先到的官兵抬去了。”
陸擎天心一沉,再不走就麻煩了,心念急轉,道:“張堂主,現在不是分辨誰對誰錯的時候,等下山被圍死了,我固然走不了,可張堂主跟手下的兄弟也難脫身,官兵的不講理是出了名的,到時候眉毛鬍子一把抓,大家都沒好處。現在,你我也不要再扯皮耽擱了,就快些一起走吧!”
張涵不禁猶豫,就思索的片刻,山下的鼓譟聲越發近了。當此緊急時刻,已不容他多作考慮,不管怎樣,陸擎天的話至少有一句是對的:官兵不講理,且皇帝又深恨四海會,這時再見到趙長安那悽慘的模樣,雷霆震怒,必會出以狠酷的報復手段,四海會可不能去觸這個黴頭。
陸擎天見他目光閃動,知自己的一番話已生效用:“張堂主,情勢危急,你我就此別過,如何?”張涵冷哼一聲,揮手,領著眾兄弟匆匆進了花林。陸擎天長出一口氣,忙折轉身,一溜煙鑽進了草深林密的山坡。
春細柳斜斜,煙雨暗千家。那一陣陣自遠方白雲深處吹送而來的清風中,夾帶著一絲絲令人陶醉的木葉的清香。但,東京北郊十里的一塊空場上,卻是悽風凜冽,籠罩著酷寒的肅殺之氣。
空場其實不空。此時在場上,一列列、一隊隊,整整齊齊地站滿了人。近萬人將這塊平日冷寂荒涼、人跡罕至的空地已擁塞得幾無立錐之地。
但那麼多人擠在場上,卻一點都不亂,更不吵。無論穿了多麼暖和輕軟的狐裘錦袍,每個人卻仍面青唇白,有人甚至牙齒相擊,發出“咯咯”的響聲,不是冷,而是怕,不是一般的怕,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雖已怕成了這樣,卻無人敢不來,更無人敢偷偷溜走,以遠離此時場中令人窒息的氣氛。因為場的四周已被三千禁軍圍住了。三衙的殿前司、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都來了。禁軍傾巢出動,為的是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的差吏、衙役,看押好場中兩千多待決的囚徒,並維持刑場的秩序。其實,秩序是無須維持的,雖要殺這麼多的人,且是以酷刑處死,卻無一介平民可來觀看。來的,是整個朝廷上下、六部九卿的所有大小文武官員。
此時,眾官員、王侯公卿分成三路,列隊侍立在刑場的東面,死囚則押在西邊。南面是一座以明黃繡龍錦緞張搭的巨大帳幕。帳中地鋪九龍明黃軟毛毯,上面並排放置兩案兩椅,分別是金絲楠木雕飛龍御案,九龍戲珠金交椅。
皇帝坐在正中的金交椅上,面黑似鐵,目光如出鞘的鋼刀,冷冷地望著前方。他身側,形銷骨立的一個人被包承恩抱扶著,斜靠在寶座上,這人著雪白的繡六團盤龍的輕紗絲袍,頭簪纏龍遠遊冠。
帳前是五座木柴堆成的高臺,高臺上設木架,架裝轆轤,垂下麻繩。每張臺旁均靠著一張長梯,五張臺中,以正對皇帳的那座最高,比其餘四座足足高出了三十尺。
所有人都望著五座高臺及臺東側那個長逾六丈、寬四丈五、深、達三丈的大坑——埋屍的深坑。這個與皇帝並坐的青年,卻目光恍惚地望著那兩千多將死的囚犯。
死囚被分成五大列,最外面是東宮的四翼侍衛長及侍衛一千一百人;中間是東宮的官員二百餘人;距這些人不遠處,是東宮的太監、宮女、雜役六百人;再過來,則是趙長平的妃嬪;除奉皇帝特旨,被另行關押的晏荷影外,趙長平所有的妃嬪都被押來了,而距御帳最近的,則是孩子,十六個趙長平的子女!
這群孩子最大的不過九歲,而最小的兩個還是襁褓中的嬰兒。此時,兩嬰被乳孃抱了,亦候在死囚的佇列中,等著那可怕一刻的到來。
兩千多死囚中,以這十六個孩子的情形最為悽慘可憐。雖然都未上綁,且仍衣綾羅、佩金玉,但儘管年紀幼小,卻也大多明白,他們馬上將迎來多麼可怖的命運。孩子們眼中流露出來的驚悸和恐懼,令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亦會墮淚。是以,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去看一眼這群將死的孩子們。
除了趙長安!實際上,從被半抬半抱地撮弄在寶座上後,他的目光就一刻沒離開過這群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