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拿了40萬美元。”她說讓…達尼埃爾想偷她的公寓。她還告訴我這個最壞的訊息:“你知道,我看見揚瘋了。”
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女友杜拉斯 (十三)(4)
我害怕了。
第一次出去。我們繞著布洛涅森林中的湖水散步。天下雨了。她幾乎沒說一句話,縮起身子,一副害怕的樣子,就像一個小包裹。回來的時候,她說:“有一條赤道穿過法蘭西島。這場散步對我很有好處,儘管我沒有表現出來。”
我們第一次去咖啡店。她說:“這是南斯拉夫的東部地區。”
她看見魚在巴登2的水中游,看見了植物。她說:“它們來自巴登的舊貨市場。”她說她遇到一位婦女,很親切地請她喝一杯酒。她笑了:“假如知道這樣,我就不會接受這場治療了。無聊得真想上妓院去。”
接著,她又講述了在一部電影裡看到的一個鏡頭:“分娩後,母親帶著孩子坐計程車回家,她看著馬路。人們覺得她是在看另一個世界,那是她的孩子將要生活的世界。我無數次想寫一寫這方面的內容。”
喝完咖啡,她顯得很高興。笑得很歡。看來情況好轉了。揚和我輕鬆了一些。
她又想起了阿爾貢根酒店裝在玻璃器皿裡面的橙汁。
“味道太好了。不知道怎樣才能保持這樣的幸福。”
身體確實好轉了,她說話越來越像杜拉斯了。
她坐在桌邊寫信。她說:“我不想為自己的智慧感到恥辱。你覺得我可以完全恢復嗎?”
是的,現在,我相信。
今天早上,出現奇蹟了。她說:“我醒來時,很想好好生活。”我們一直散步到巴爾扎克故居。她談起勒南1在特萊吉埃爾的屋子,談起紀德2,談起揚在醫院裡給她唸的《馬丁 · 伊登》3。她身體恢復了。她痊癒了。我幾乎可以肯定,她再也不會喝酒了。
這些記錄只是一些簡短的提示,沒有更長的敘述,但在那個焦慮不安的奇特時期,幾乎一步沒離開過醫院的揚也寫起東西來了。在瑪格麗特的祝福下,他在1983年出版了《瑪 · 杜》一書。講述那些日子裡的生活。
揚的作品,帶有杜拉斯的風格——誇張與簡潔、淚水和沉默相混合,難以模仿——它以大量的細節,詳述了一種讓人心慌的親密。揚衝破了所有的習俗,像瑪格麗特一樣,什麼都敢說:他對她的愛,她在他面前的隨便。
“我給你洗身體,洗頭髮。你讓我洗。你說:‘好好替我搓背,自己永遠碰不到的那些地方。’‘我用勺子把剩下的湯給你。’‘我想睡在你身邊,那兒,聽你說話,聽誰也聽不到的東西,你說的這些話……你絕對是我最喜歡的人。’”
他敢寫:“兩天兩夜來,你大小便失禁。你說:得買乾淨的床單。我洗了兩件長睡衣,晾在浴缸上方。人家給了你一件醫院裡穿的衫衣,那是一件背部開口的白色緊身衣。你說:‘很漂亮,是上等棉製的。我們偷了它,送給你。’我們去浴室。你的大便很黑,你感到奇怪。你說:‘我內出血了。誰也沒發現。’”
揚記著,記著。這大量的細節有時挺可笑。大部分人不屑一顧,他們覺得太微不足道或太粗俗,不會寫出來。但它們卻成了文學中崇高的文字。
我重讀了揚的書,發現了讓…達尼埃爾友好的警覺,發現了我們在她身邊與死亡鬥爭的友愛的痕跡以及我們在夜晚的談話。我打電話給瑪格麗特。我說:“一切都完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最後淚如雨下。瑪格麗特讓我哭著。她什麼都沒問,仍抓著電話聽筒。瑪格麗特的沉默中也有流淚的聲音。她說:“什麼都還沒有失去,我敢肯定可以渡過難關。”
我說道:“什麼都不該出現,不許有任何痛苦。”
瑪格麗特說:“對,什麼都不該出現。”在淚水中,我聽見她說:“有的人是不會死的,永遠不會死。”
14年後,瑪格麗特去世了,但今天,作為證明,我同樣可以說:有的人是不會死的。她還活著,正忙碌於紙張與我之間。她狡黠地說,一本正經中甚至有點狡猾:“就是死了,我也還能寫作。”
她的意思是說,一個作家,每當讀者在讀他的作品的時候,他其實就在寫作?或者是說,她將讓別人寫出受她啟發的作品?揚就是一個例子。肯定還有很多。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女友杜拉斯 (十三)(5)
揚記錄說,1982年10月21日,星期四,瑪格麗特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