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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接著,只見他倆用暗號和手勢進行奇特的交談,因為兩人都沒開口。教士站著,氣急敗壞,張牙舞爪,不可一世;卡齊莫多跪倒在地,低三下四,苦苦哀求。話說回來,卡齊莫多隻要願意,用大拇指就可以把教士碾碎,那是確定無疑的。

末了,副主教狠狠地搖晃著卡齊莫多強壯的肩膀,向他示意站起來,並跟著他走。

卡齊莫多站了起來。

這時,狂人幫會在開頭一陣驚愕過去之後,決意起來保護他們這位如此突然被拉下馬的教皇。埃及人,黑話幫和所有小書記們都跑過來圍著教士大喊大叫。

卡齊莫多卻過來站在教士前面,兩隻有力的拳頭緊握,青筋裸露,像一隻被惹怒的猛虎那般磨著利牙,緊盯著來圍攻的人。

教士恢復了那副陰沉而又莊重的神態,向卡齊莫多打了個手勢,隨即悄悄地抽身走了。

卡齊莫多在他前面開路,從人群中硬擠過去。

他們穿過了人群和廣場,一大群愛湊熱鬧的和遊手好閒的人跟隨不捨。卡齊莫多遂過來殿後,倒退著尾隨副主教,矮墩墩的,惡狠狠的,畸形怪狀,毛髮倒豎,抱緊雙臂,露出野豬似的獠牙,發出猛獸般的咆哮,一抬手動腳,一閃目光,群眾就嚇得東搖西擺,紛紛躲閃。

人們無可奈何,眼睜睜看他倆鑽進一條漆黑的小衚衕,誰都不敢冒險再尾隨他們,卡齊莫多咬牙切齒的魔影,就足以堵住小衚衕的入口。

“真是妙不可言,可是我到什麼鬼地方去混頓晚飯呢?”格蘭古瓦說道。

第二卷 第04章 夜晚在街上盯梢倩女的種種麻煩

格蘭古瓦不顧一切跟上了吉卜賽女郎。他看見她牽著山羊走上了刀剪街,也跟了上去。

“幹麼不呢?”他想道。

格蘭古瓦這位巴黎街頭的實用哲學家早已注意到,跟隨一個俊俏的女子而不知道她往哪裡去,沒有什麼能比這樣做更令人想入非非了。這是心甘情願放棄自主自專,把自己的奇思異想隸屬於另一個人的奇思異想,而另一個人卻連想都沒有想到;這其中是古怪的獨立性和盲目服從的混合體,是在奴性與格蘭古瓦所喜歡的自由之間某種莫名其妙的折中。

格蘭古瓦本人基本上正是這樣的混合體,既優柔寡斷,又思想複雜,對付各種極端得心應手,總是懸掛在人性各種傾向之間,使各種傾向相互中和。他經常樂意把自己比做穆罕默德的陵墓,被兩個磁石向相反的方向緊緊吸引住,永遠猶豫於高低之間,蒼穹和地面之間,下墜和上升之間,天頂和天底之間。

格蘭古瓦要是活在我們今天,他會不偏不倚站在古典派和浪漫派的正中間!

然而他沒有原始人那樣健壯體格,可以活上三百歲,這可真是遺憾!他的去世,時至今日,更使人感到是一個空白。

不過,要這樣在街上跟蹤行人(尤其跟蹤行路的女子),這正是格蘭古瓦樂意乾的事兒,既然不知何處投宿,那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

於是他沉思默想走在那個少女的後面。她看見市民們紛紛回家去,看見這節日裡唯獨應該通宵營業的小酒店也紛紛打烊,便加快步伐,趕著漂亮的小山羊小跑起來。

“反正她總得住在某個地方吧;而吉卜賽女人一向心腸好——誰知道呢?……”他差不多這麼揣磨著。

在這種欲言又止的省略中,他內心當然盤算著某種相當文雅卻又難以啟口的主意。

他走過最後一些正在關門的市民家門前,不時聽到他們交談的片言隻語,打斷了他美妙盤算的思路。

忽而是兩個老頭在攀談。

“蒂博·費尼克勒大爺,天冷了,知道嗎?”

(格蘭古瓦從入冬就早已知道了。)

“是的——知道,博尼法斯·迪佐姆大爺!今年冬天會不會又像三年前,就是八○年那樣,每捆木柴賣到八個索爾?”

“唔!那算不了什麼,蒂博大爺,要是比起一四○七年冬天,那一年,從入冬前的聖馬丁節①一直到聖燭節都冰封地凍呀!那麼冷凜,吏部的書記官坐在大廳裡,每寫三個字,鵝毛筆就要凍一次!審訊記錄都寫不下去了!”

稍遠處,是兩個街坊鄰居的女人站在視窗,拿著蠟燭;由於霧氣,燭火噼啪作響。

“佈德拉克太太,您丈夫跟您講過那樁不幸事故了嗎?”

“沒有。倒底是怎麼一回事,蒂爾康太太?”

“小堡的公證人吉爾·戈丹先生騎的馬,看見弗郎德勒人及其行列,受了驚,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