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具體表現,判斷他是抓了小偷、放了小偷或是揍了小偷。如果是把小偷抓到派出所,金大印回到家裡一般不說話,只是獨自喝一杯白酒。
如果是揍了小偷,他會先洗一把臉,有時何碧雪會從他手上看到鮮血。洗完臉,他常常會說今天我把他的骨頭接斷了。何碧雪說你揍了那麼多小偷,你就不怕?金大印說怕,有什麼好怕?揍壞人又不犯法。如果是放了小偷,他會格外興奮和自豪,他會不停地笑著說他叫我爸爸,哈哈,他叫我爸爸了。這樣的日子,他甚至會跟何碧雪過上一次具體生動的夫妻生活。
上班的時候,金大印坐在值班室裡,他除了觀察每一個進出醫院的人外,還抽空閱讀報紙。他看報紙就像抓小偷,每一個字和每一個標點符號他都不會放過。換而不捨的閱讀,終於使他看到了一封令他振奮的讀者來信。
編輯同志:您好!我是天峨縣八臘鄉洞裡村谷裡屯的農民。今年七月,我到部隊看望兒子途經南寧,在汽車站排隊買票的時候,我衣兜裡僅有的100元錢,被小偷扒走了。正當我舉目無親無計可施臉色發白嘴唇發紫的時刻,一位40歲上下、方臉、濃眉大眼、穿著舊軍裝的男人,擰著小偷的耳朵來到我面前。他問小偷是不是偷了這位大爺的錢?小偷連連求饒說是的。這位中年男人把那100元錢還給我,說大爺,你要提高警惕。我說謝謝你啦,好人,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個單位工作?我要寫信到報社去表揚你。他說我姓雷,你就叫我雷鋒吧。說完,他擰著小偷的耳朵走了。我為我們的社會主義國家,我們的首府南寧有這麼好的同志而自豪。所以,特借貴報一角,向這位勇擒小偷的同志。表示我深深的謝意!
秦方好
看完這封讀者來信,金大印從椅子上跳起來。他把報紙抓在手裡,跳出值班室跳出醫院大門,逢人便說這是寫我,這封信是在寫我。這天下午,他提前半個小時下班。遠遠地,他就對著自己的陽臺喊何碧雪。他一路喊著走進家門,家裡空空蕩蕩,何碧雪還沒有下班。他坐在客廳裡又把來信讀了一遍,然後到食堂裡買了一碗扣肉和半隻燒鴨。
當何碧雪推門而入,看到桌上的扣肉和燒鴨時,她嚇了一個倒退。她說我還以為走錯門了呢?金大印說怎麼這麼晚才下班?何碧雪說沒晚啊,和往時是一樣的,五點半下班。
我抓小偷的事登報了,金大印故意用平靜的語調說道。真的?何碧雪又驚又喜,把喝到嘴裡的涼開水全部噴到地板上。金大印說不信你自己看,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何碧雪抓過報紙,一字一句地讀起來。但只讀到一半,金大印便把報紙奪了回去。
他說還是我讀給你聽吧。金大印又從“編輯同志您好”開始往下讀。讀完之後,何碧雪說這是寫你嗎?金大印說是的,這件事我記得一清二楚,只要一閉上眼睛,那天的情況就像電影一樣,從我的腦子裡—一閃過。
很快地,燒鴨和扣肉塞滿了他們的嘴巴,他們已顧不上談論這件事情。但是他們的臉上掛滿笑容,嘴角不時漏出飽嗝。有一句話,從何碧雪的嘴裡掙扎而出:明天,你到報社去告訴他們,這封信寫的就是你。也許,他們正急著找你呢。
第二天上午,金大印找到了編髮讀者來信的責任編輯馬豔。馬豔大約30來歲,臉上架著一副黑邊眼鏡,一看上去就知道她是一位有夫之婦。金大印指著報紙說這封信寫的是我。馬豔說你怎麼知道寫的是你?金大印把他一年多時間,在火車站、汽車站和商場抓小偷的事重述了一遍。馬豔聽得耳朵擺動雙目瞪圓嘴巴張開。馬豔說但這也不能說明這封信說的就是你,一位40歲上下,方臉,濃眉大眼,穿著舊軍裝的男人就是你嗎?似乎不太像,你的眼睛並不大眉毛也不濃。金大印說你這是侮辱,我做好事不留名,你反而奚落我。金大印轉身欲走,馬豔叫住他。馬豔說不必生氣,即使這封信真的是寫你,我也百分之百地相信它是寫你,你又怎麼樣?金大印說不怎麼樣,我只是說說而已,不怎麼樣。馬豔說像你這樣的人,現在不多。在沒有英雄的年代,你願不願意做一位英雄?
金大印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馬豔示意金大印坐下,並擺出一副慈祥的笑容,她像一位母親面對兒子那樣面對金大印。他們就英雄的話題全面系統地談論起來。
臨走的時候,馬豔封了三個信封交給金大印。她要求金大印按照信封上標明的順序,先開啟第一個信封,在完成第一個信封裡的任務之後,再開啟第二個信封。當三個信封裡的任務都完成之時,也就是大功告成之時。馬豔說到那時,我自有主張。金大印領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