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的過錯,便是一往情深墜入情網,在她的假想中,這一張只有她和他的情網是將他們二人緊緊捆縛寸步不能離。她愛得不能呼吸,愛得痴狂,從而湧升出一種可怕的期待,獨自佔有一切的期待。與拓跋濬有關的所有,她都想要,卻不能接受,拓跋濬想要的不僅僅只是她。
後半夜的他們依偎一處,不做其他,只披衣枯座船頭,仰首凝看月色朦朧。
習慣了每夜對著數不清的奏摺披星戴月臥案提筆的拓跋濬,總覺得一夜只是瞬時便逝,如今也是第一次知道,一夜可以這般漫長而寧靜,彷彿一生的歲月靜靜滑過,悠遠怡然。
晨曦破夜,拓跋濬將倒在他肩頭睡得口水直流的馮善伊移至懷中,揉了揉分外痠痛的胳膊,抱著她起身,長袍甩落幾滴水珠。遠遠聽得馬蹄滾滾由遙而近,是李弈帶領羽林郎而來,羽林郎禁軍已是整夜將皇城、外城、郭城翻了個遍,總算尋到聖駕。
李弈跳下馬,攜劍跪地,剛要開口,即由拓跋濬截住。
拓跋濬不想這幫人折騰出太大動靜擾民安休,只由船尾繞至岸上,目光向李弈身後掃去:“可有備了軟轎?”
李弈諸人是分批掃蕩皇都平城,外城十二座座城門口皆是備了一盞軟轎,只這十幾裡要駕馬而歸。拓跋濬抬眼望了望高頭駿馬,又落眼睡得正香的馮善伊,有些猶豫。
李弈以為他是猶豫如何將她送上馬,忙探了雙手來欲接過她。
只拓跋濬冷看他一眼,直接越過他,將馮善伊架了肩頭即是翻身上馬,而後在馬上才又以風麾替她遮掩入懷中。馬車行近入外城門,下馬換轎,馮善伊總算有些反應,懶洋洋地睜開眼睛,轎內昏暗的光線逼來。
“至外城了嗎?”她問了一句。
拓跋濬點頭,言她可以再睡半刻。
她忙是搖頭:“差點錯過了,我們還有一件極重要的事。去見一個人。”
拓跋濬挑著轎簾望了望,予她一點頭:“到了。”
她忙愣住,怔怔問他;“你知道我說要見什麼人?”
拓跋濬自她袖中抽出那被她握了一整夜的紅牌子,笑了一笑:“金客。或者說,高允高老頭。”
她由他懷中跳起來,後腦勺正撞上轎頂,一手捂上去。難怪他昨日故意輸棋。中局時故意亂來便是因為知道那棋王金客即是高允。
轎簾撐起,拓跋濬拉著她出了轎,正趕上頭頂一束明光射來,虛了眸眼,輕嘆了聲:“高老東西的棋路真是十年也不變啊。”他同高允曾也下過幾盤棋,高允的固執,由棋盤上便可見一般,不論是走法還是佈局都有了自己獨到的風格,極好辨認。再言他知她從來不會領他去做無謂的事,中局時一面下棋一面便也琢磨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含笑看著他,素白容顏,似融著春風暖意:“我說過了,被我得罪光的那些人,我會一個個幫你求回朝上。”
胡笳漢歌 033 一圈怪人
033 一圈怪人
(0:29修改,添了500字於結尾,第一時間看更的親最好重複點回本章補看,恐會錯過情節伏筆)
高允的簡陋宅院,實在與他三品大員的身份不符。應門人是一個女子,馮善伊竟是盯她盯了許久,恍惚認得她竟是阡陌樓中金客那小棋僮。那女子同是皺眉看她,咬緊紅唇遲疑驚訝。
馮善伊一揚起手中的紅牌,搖了搖:“你不認識我,也該認識它吧。”
“木,木客。”那女子一退身,忙道要去喚他父親來見。
馮善伊回身看了眼由馬上緩緩步來的拓跋濬,他從來也沒告訴過自己高允那老頭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兒。
內屋木門推了開,高允一身常衣正由陰影下走來,幾步之內,則是辨出微服之人乃拓跋濬,立時怔立原地,又低首瞧了瞧方才由女兒遞上來“木客”的名牌。
清冷日光下,微風朗朗,他只迎向數步之外的人影跪身行了全禮,而後一言未發地塞回那紅牌,轉身回室內將門闔緊。反是她的女兒猶豫不解,緩步走來,將那木牌推還輕了聲言:“家父性子不好,多有得罪。”
馮善伊未接過,朝前一步繞過高家女兒,行去那木門前站立,平靜言:“在下,懇請高大人成為我的敵人。”
一時靜冷,拓跋濬揚去的目光微凝,冷風拂起風袍,袖間染起春梅寒香。
扶門而立的高允聞言只稍抬眼,由窗縫間望去室外庭中立身而言的清麗身影,心中對這女人的身份已有三分把握。樂平王被殿前斬首的逼宮當日,他沒有前去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