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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出發,一路上還不停地催促:“合牙苦、合牙苦”(快點)!稍不留神,大棒子就打過來了。

按規矩,民夫幹活,保長也要跟著監工。可這一天王三官卻沒去,他要去縣城辦事。

王三官去縣城,是想把十六保的幾個村民保出來。

舞陽縣維持會成立以後,保和鄉一帶被劃為“模範治安區”,是最先被要求辦理“良民證”的地方。這良民證是兩面對摺起來的小紙片,一邊寫著姓名、年齡、住址、職業,另一邊貼照片、摁手指印。鬼子的要求是每個村民都必須照相辦證,可問題就出在這照片上了。

那時候的河南農村,大多數人一輩子也沒照過相。且不論忌諱照相“丟了魂”,就是這每張照片十元錢(儲備券)的“照相費”就叫人開銷不起。所以,好多人都採取了一家只辦一張證、幾兄弟合用一個證的辦法,誰出門誰就揣著良民證。

這辦法平時胡亂應付還將就,可遇到大檢查就沒戲了。前兩天,游擊隊打死了鬼子兵,日軍立即攔住路口盤查過往行人,結果,十六保有三個村民的良民證露了餡,被抓到縣城關了起來。

王三官進縣城,先去求俞二算盤幫忙。

俞家兄弟如今在日本人手下當差,說起話來也是拿腔拿調的:“雖說是鄉里鄉親,可也難保是不是游擊隊的探子,真讓我做難呢。”

王保長趕緊陪笑臉:“哪裡會是探子,無非是相片對不上、證件不合規矩,這都是因為窮嘛。別說他們了,就連我也是頭一次照相。”

俞二算盤樂了:“真是的,要不是為了辦良民證,我也沒開過這洋葷。”

王三官趁他高興,連忙把簍子裡的二十斤豬油拿出來:“俞先生在城裡生活也不易,一點小意思,瓜子不大是個心。麻煩你好歹把事情給熄滅了。”

俞二算盤這才說:“不是外人,別害怕。我去便衣隊聽個信,你就放心吧。”

下午,俞二算盤迴來說:“成了,帶上手印,跟我去領人。”

舞陽縣的看守所在西大街(現在的舞陽文化站),院子中間蹲著大狼狗。關在牢裡的人遍體鱗傷、奄奄一息,樣子悽慘極了。十六保的三個村民看見保長就咧著嘴巴哭,牢裡的其他人有的哀求“把我也保出去吧”,有的說自己是什麼地方的人、“請好心人給家裡捎個口信”……

辦完手續,領著人出來,在大門口正遇上“山連山”崔巍。這傢伙先是愣了愣,接著就笑起來:“巧了,我還想抓你呢,你倒送上門了。”王三官這時也看見五花大綁的羅小扁擔被拖進了看守所,頓時就懵了。

原來,這天上午,一夥日偽軍從大窪村外路過,別人都往東南方向走了,卻有個鬼子兵脫離隊伍、跑到村裡來“發癲”。他先是把“王翹鼻子”的媳婦追得滿村跑,後來實在攆不上了,一扭頭就鑽進了羅家。

羅小扁擔的老婆剛生了孩子,好些女人都在那裡幫忙。鬼子突然間衝進去,屋裡頓時炸了鍋,老婆媳婦東躲西藏、日本鬼子上竄下跳,折騰得鬼哭狼嚎、亂七八糟。外面的羅小扁擔再也忍不住了,喊一聲:“這畜生,不讓咱活了!”拎起院子裡的鐵鍬衝進去,摟頭就打。

可是,屋裡的人太多、鐵鍬施展不開。才打了幾下,小鬼子就帶著傷跑了出去,守住院子向屋裡開槍,子彈穿過窗子飛進來,把縮在炕上的羅小扁擔老婆和王三官的新娘子都打死了。

沒過多久,鬼子兵和便衣隊也聞聲趕來,一把火燒了羅家的房子。金豆、鐵豆和剛出生的小土豆都被關在屋裡燒死了,羅小扁擔被打得皮開肉綻、押到縣城等候處決。

按“保甲連坐”的規定,管事犯事,保長要負連帶責任,羅小扁擔活不成,王三官也被關進了死牢。俞二算盤嚇得面無人色,他要不是到城裡當差,這回也得跟著送命。

羅小扁擔的腿斷了,露出白森森的骨頭岔子,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罵。清醒的時候,要麼說:“保長啊對不起,我把你老婆害死了,把你也害了。”要麼就罵:“王三官,你這個笨蛋,為什麼把我的槍收繳了?要不然,我今天非打死幾個小鬼子不可……”

王三官欲哭無淚。

天黑的時候,死牢裡的人被押到“五二部隊”的營地,這裡原先是個書院(解放後的舞陽縣中心糧店),院子外邊的操場就是行刑的地方。

那時候,舞陽縣城裡的日本駐軍很多,除了“五二部隊”,還有“四七部隊”、“五八部隊”、“紅部隊”,弄不清是什麼編制,反正都屬於第三十七師團。日軍中有老兵,也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