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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部上繳。”

這時候來了個日本官,指著高粱地“咿哩哇啦”一通吼叫,意思是要那裡面的人趕緊出來。俞大算盤也催著王三官去喊人,不過還是悄悄交待了一句:“女人藏著,別出來。”

回到大窪村,村子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雞毛、豬頭和牲畜的毛皮身子隨處可見。小鬼子吃雞隻吃腿,撕下雞腿烤著吃,殺豬隻要肉,用鍘刀把豬砍死,割下幾塊肉挑在槍上,別的就不要了。

王三官家的耕牛也被殺了,牛屁股上的肉被切去了兩塊。院子裡滿是破碗爛瓷,糧食、被褥、衣服弄得亂七八糟,牆上還寫著幾個字:“大日本皇軍在此路過,昭和十九年。”

這幫鬼子,有柴草不用,把各家的紡車、桌椅板凳拿來燒水做飯,吃飽喝足之後就在麵缸裡、灶臺上拉屎撒尿,真是可惡至極。看見老百姓回村,一幫鬼子又興奮起來,跑到路口比劃下流動作,嘴裡嚷著:“花姑娘的,塞古塞古。”等發現回來的人不是大老爺們就是老太太,頓時氣急敗壞:“哭啦,八格牙路。”

一個大鬍子日本兵拿著根硬木秤桿,見人就打。那時候,豫中的男人大都剃著光頭,秤桿敲在腦袋上“噼啪噼啪”的響,逗得其他鬼子哈哈大笑。打到羅大扁擔頭上,秤桿斷了,鬼子兵就端著刺刀在他頭頂上來回猛挫,老頭的頭皮刺爛了,鮮血順著脖子往下流。人們又氣又怕,可是誰也不敢反抗。

王三官的心裡一陣陣的痛,他明白:從今以後,要當亡國奴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裡,王三官娶親了,新娘子姓謝,是保和鄉卸甲店人,比他小十歲。

他依然是十六保的保長,羅小扁擔也還是他的副手,只有俞二算盤到縣裡做事去了,他哥哥“俞大算盤”在日本人開辦的“大信公司”裡當總辦,捎帶著把一家人都弄到縣城裡“做官享福”。

王三官沒有享福的運氣。日本人在縣城東南的望城崗建造飛機場,同時還加固城牆、維修公路、壘築碉堡、開挖壕溝,徵用大量民夫。保長的任務是召集青壯勞力替鬼子幹活,這讓王三官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農曆十月十五,是下元水官“洞陰大帝”的生日。

水官是主管“解厄”的,往年這時候,人們都要到三官廟來祈求消災,可今年卻辦不成了,大窪村的三官廟已經被日本人拆掉,磚頭和木料都拿去修了炮樓。“洞陰大帝”連自己的災禍都不能免,當然也就更幫不上凡人的忙了。

這天,羅小扁擔倒是挺高興的,一大清早就滿世界嚷嚷:“屎殼郎掉進麵缸裡,又是個白胖小子!”——他老婆的本事大,還真的給他生了個“土豆”。

王三官打發新媳婦到羅家幫忙,順便通知羅小扁擔今天不用幹活,他自己帶民夫出工就行了。

民夫出工一定要有人帶隊,不然的話,鬼子看見四五個人走在一起就會開槍。

向據點行進的路上,王三官走在前頭,胳膊上戴著寫有“保和鄉十六保”的袖箍,手裡舉著膏藥小旗——這是白天的道具。晚上回來的時候就得打著燈籠、手敲小鑼,一路走一路喊:“平安嘍,沒事嘍……”

自從修起了炮樓,稀裡糊塗被打死的人太多了。王三官的岳父是個裁縫,每天夾著布包袱、走村串戶的招攬生意,有次經過據點的時候腳步快了點,炮樓頂上的日本人起了疑心、衝著他一陣喊叫,裁縫聽不明白,就想從包袱裡把“良民證”掏出來,鬼子見他的手往掖下摸,立刻開槍,當場把他給打死了。從那以後,王三官每次出門都要提醒大家:“手直點、頭低點,遇見鬼子走慢點。”

民夫的集合地點在尹集,據點前的哨卡是個要命的關口。

王三官遠遠就把手舉得高高的,一手揮舞膏藥旗、一手拿著香菸,走到跟前鞠個躬,先說“太君,我們是苦力”,然後遞上菸捲,算是“心交心交的”——這是規矩,每次都要給鬼子送點東西,如果不“心交”、他就發脾氣打人。

進了據點就排隊,等日本人來派工。

管工的軍曹個子很矮、樣子很醜,不像個當兵的。也許正是怕別人蔑視他,他就用更加兇惡、更加殘暴的行為來表現自己的勇猛。幾個月裡,各鄉的“苦力”被這個名叫勾口右京的矮鬼子打死了十多個,打傷打殘的更是不計其數(抗戰勝利後,好多人都想找勾口右京報仇,可惜讓他跑掉了)。

勾口右京指揮民工就像帶兵一樣,先點驗人數,然後喊口令:“列子開”( 立正) !——“西塔裡母開西塔裡”( 向左轉) !——“馬野撕賣”(開步走) !……大隊人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