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停腳步,我們繼續往前走。“你們是在查案子嗎?”他很快就在我們身後大喊了一句。
我再次揮揮手,不理會他。遇到陌生人的關注時,我通常都是這樣處理。再說了,如果這個工人真是約翰的忠實讀者的話,那他一定就會知道,在一件案子還在調查時,我是絕對不會多費唇舌透露自己想法的。可我的客戶似乎被我的冷淡態度嚇到,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但接下來的一路上,我們只是默默地繼續走著。來到波特曼書店附近後,我想到了開始在路上就冒出的一個念頭,便張嘴問他:“最後問你一下關於錢的事——”
還沒問完,凱勒先生就打斷了我,他用細長蒼白的手指抓著自己的衣領,急切地開口了。
“福爾摩斯先生,我確實工資不多,但我會竭盡所能,付給您該付的錢。”
“我親愛的孩子,工作本身就是對我的回報了。”我微笑著說,“如果說我真付出了什麼成本,你可以隨時在方便的時候再付錢給我,不過,到目前為止,我不覺得這個案子會需要什麼費用。現在,能不能請你剋制一下,讓我問完我想問的問題:你的妻子是怎麼有錢付玻璃琴課的學費的?”
“我也不知道,”他回答,“不過,她有她自己的財產。”
“你是說她繼承的財產。”
“正是。”
“很好。”我看著對面街上的行人,視線卻不時被四輪出租馬車和雙座小馬車所阻礙,甚至還有兩輛小汽車。在這些日子裡,這種上流社會交通工具的出現已經不再是那麼稀罕的事了。
我當時堅信案子很快就要完結了,所以充滿期待地等候凱勒太太的出現。但幾分鐘過去了,她還是不見蹤影。我不禁想,難道是她提前進入了波特曼書店,又或者,她察覺到了丈夫的懷疑,決定不來了。就在我想要把後一種可能告訴凱勒先生時,他的眼睛突然眯起來;他點著頭,低聲說:“她來了。”他全身緊繃,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上去。
“冷靜點,”我伸出一隻手,摟住他的肩膀,“目前,我們得保持距離。”
就在這時,我也看到她悠閒地朝波特曼書店走去,比周圍腳步匆匆的人群慢了半拍。懸在她頭頂的亮黃色陽傘和傘下的女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嬌小玲瓏的凱勒太太穿著傳統的灰色套裙,挺胸收腹,S形曲線顯得更加突出。她戴著白手套,一隻手上捧著一本棕色封面的小書。走到波特曼書店門口時,她把陽傘收起來,夾在胳膊下,走了進去。
我的客戶掙脫了我抓著他肩膀的手,但我的一句問話讓他停止了往前衝。我問他:“你妻子平常擦香水嗎?”
“擦啊,一直都擦。”
“太好了,”我鬆開手,走過他身邊,踏上街道,“那就讓我們來看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正如我的朋友約翰早就注意到的,我的感官就像是十分靈敏的接收器,而我一直以來也堅信,案子的迅速解決有時會需要依賴對香水氣味的直接辨認,因此,研究罪案的專家們最好能學會如何辨別不同種類的香水。至於凱勒太太對香水的選擇,是玫瑰花香加上一點點刺激香料混合後的成熟香型,我在波特曼書店門口就察覺到了。
“她用的是卡蜜歐玫瑰香水,是不是?”我在客戶身後悄悄問,但他已經匆匆向前,離我而去,沒有回答。
我們越是往前走,香味也就越濃烈。我停下腳步,仔細嗅著,感覺凱勒太太彷彿就在我們身邊。我的目光在擁擠狹窄、灰塵撲撲的書店裡來回掃視——從書店的一頭到另一頭,盡是歪歪扭扭、搖搖欲墜的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昏暗的走道里也雜亂無章地堆著各種書籍;但我並沒有看到她,也沒有看見店主老頭的身影,我原本以為他會坐在門邊的櫃檯後面,埋頭看什麼晦澀的大部頭。實際上,波特曼書店裡一個店員或顧客都沒有,讓人不免產生一種奇怪的錯覺,以為這個地方被清空了。就在這個想法從我腦子裡冒出來時,我突然聽到從樓上傳來微弱的音樂聲,讓這裡的詭異氣氛更加濃重。
“是安妮,福爾摩斯先生,她就在這裡,是她在彈琴!”
我真心覺得,把如此虛無縹緲的曲調稱作彈奏有點不準確,因為我所聽到的聲音既沒有任何的格式,也沒有最基本的旋律。可那樂器本身有著它的吸引力,各種不同的音調融合在一起,形成持續不斷的合音,雖毫無章法,但令人沉醉。我的客戶和我都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凱勒先生走在前面。我們穿過一排排書架,來到了書店後面的一截樓梯前。
可是,當我們朝二樓爬去時,我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