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孩子偷偷解開了綁著手腳的繩,把其他人一個個解了綁。樁素手上的繩子剛一解開,下意識的,她直向輕塵奔去。她一心想到那人的身邊,一時竟沒留意眼見就要落在她身上的大刀。
遠處輕塵瞥見,臉色霍然一白。
但刀並沒有落到樁素的身上,只是在她身上濺上了幾滴液體,紅了,有些粘稠。她沒有心思去留意身邊發生了些什麼,沒有顧慮被血染髒的衣服,頭也不回地跑到了輕塵的身邊。近了,才看清那一劍刺地很深。
“你剛才那是做什麼!”本該是樁素說的話,這時竟然出自輕塵的口。樁素詫異地抬頭,才看到輕塵略顯蒼白的臉,他的手握著她的胳膊,有些微微顫抖,然後霍然將她抱在了懷裡。
“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差點捱了一刀?你以為以你的身體,捱了那一刀還會活麼?”語調顯得有些起伏,似是因為情緒的波動。
樁素在他緊抱的懷裡,一時竟然有些手足無措。她被深深賣在胸前,依稀間聽到的是他厚重有力的心跳,是成熟男人的懷抱,有著輕塵一貫叫人舒適的氣息。莫名地她竟然沒有拒絕。
輕塵的吐息落在她的髮間,輕輕撥動著她的發線。微微出神,忽然感到胸前有些微溼,用手一抹,才看到竟是一片耀眼的血色。
樁素霍然一把將輕塵推開一看,他面前的整片白衣已經成了鮮豔的紅衫。她面色微微一變,緊咬著唇,隱約也見了血色。
一隻纖指捏住了她的下頜,禁止了她對自己嘴唇的蹂躪。輕塵的拇指緩緩地拭了拭她的唇,嘴角微微一抿,聲如柔絲:“我沒事。這一劍沒有刺準。”他一笑,竟然混不在意。
“我們回去。”樁素撇開頭,躲過他的魔爪,“回笙簫谷。”
她生氣了。第一次真的生氣了。輕塵漫不經心的神色微微一軟,很順從地由著她領了走。
樁素默默地抿唇,這時想起輕塵方才的話,不由回頭看去。原來剛才她險些捱了一刀嗎?她不知道……恰好有個少年經過,同她擦身而過。
樁素看到沉簡手上滴血的佩劍。心裡一顫。
剛才她一心只在意輕塵的傷,大漢揮刀而下的時候也沒有留意。他殺了那個險些奪她性命的人,她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直到現在。
沉簡一聲未發地向外走去,樁素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無力地竟不知說什麼。第二次,他為她而殺人。
第五章 風吹波紋復(下)
樁素攙著輕塵出去時才看到外面站著的慕容詩,以及東倒西歪倒了一地的人,想來是雜耍班的人見勢不妙準備逃走,卻是被人攔了後路。
慕容詩見輕塵半身染血,面色頓時一變。見她過來,樁素原本小小的個子也是攙地吃力,本欲將輕塵交託給她,不料正欲鬆手時卻被輕塵一把抓住。慕容詩仿若未覺,在另一旁將輕塵攙了,樁素不由暗暗瞪了眼這個不識風月的傢伙,一面也只能順了他由著他的身子緊緊貼著。
沉簡在前面已經一聲不響地駕來了一輛馬車,幫著眾人將輕塵送入車廂,慕容詩和燕北也先後上了車,待到樁素時他神色微微一頓,向她默然地伸出了手去。樁素始終盯著他的眼,不料他卻不看她,半晌,她才也一言不發地由著他將自己扶上馬車,進了車廂。
馬車滾滾向前,一路回了笙簫谷。
李九早在門口等得焦急,好不容易盼到了人來,又是被車上下來的輕塵給嚇了一跳。頓時谷中上下沏水的沏水,尋醫的尋醫,忙地不可開交。樁素坐在輕塵房外的圍欄上,擺著雙腿,看著一地的落英出神。
婢女們來去匆匆,不時從屋裡端出一盆盆的血水,眾人的神色皆很焦慮。
不遠處落著一個修長的身影,沉簡從回來後就一直站在湖邊,沒有同任何人言語,獨自一人,默不作聲。
樁素遠遠地看著他,也不上去搭話,一時間,周圍一片寧靜著。
待房門又開啟時,李九從房內走了出來。樁素慌忙從闌干上跳下,關心地問:“李管家,父親他怎麼樣了?”
李九向來對任何人都和顏悅色,這次樁素問他,卻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即走,也不作答。
“李管家,到底怎麼樣了?”樁素被他的態度弄地心下一驚,又慌忙追上去,問。
李九臉色略沉:“我原以為你來了會好些,沒想到你跟那個女人一樣,始終是個禍害!以後,你最好離谷主遠點。”
李九的話說地毫無來由,樁素聽地懵懵懂懂,一時間竟愣地不知如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