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吃驚地看到彼特·納特科維茨對錄音裝置竟瞭如指掌,把裝在無聲裝置上的錄音架移來移去,微調好證人說的證詞。大部分證詞都是用俄語說的,也有一些是透過譯員反覆詢問的。克萊夫說最後的錄音是俄語的,但要增加字幕,使得聽眾能聽清非俄語人說的回答。
起初五六個證人都是德國人。每個人都證實不在場的被告是約瑟夫·沃龍佐夫。他們都說,在1941 年,他是武裝黨衛軍特務營的小隊長。他們證實,在1941 年9 月29 日,在娘子谷大屠殺時他在場。他們作為士兵也在場。檢察官告訴法庭這些人的罪行已獲赦免,不會對他們採取行動。他們已免於起訴了。
這些第三帝國的老兵對大屠殺的細節作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敘述。兩個人在敘述時痛哭流涕,一個人則昏了過去,不得不用醫務兵救活。他們拍的是黑白錄影片。克萊夫說這使成片更可信。人們還記得在紐倫堡審判中起訴納粹領導人時用的是帶顆粒的黑白片。在以色列審判阿道夫·希曼時向全世界轉播的也主要是黑白片。這是合適的,對心理上的震動會很強烈。
這也是可怖的。邦德注視著納特科維茨和尼娜·比比科娃,看出,雖然他們知道這都只是表演,都深深受到了感動,對他們所看到和聽到的十分厭惡。這是完全令人信服的,你可以聽到尖聲呼叫,哀求聲和槍聲。
到下午晚些時候,德國人的“證言”結束了。下來是另一些證人——猶太人。有的很老,有的是中年人,據說他們都在索比堡死亡營中遇到過沃龍佐夫。如果說德國人的證言令人十分痛苦的話,這些新的證言引起人們的是六十分的痛苦。
到那天晚上9 點鐘,他們聽到的回憶足以使人發瘋。這些老人極詳盡地描述了在死亡營中每日正常發生的暴行——拷打、棒擊、絞殺。在聽了頭三名證人之後,人們的腦子就因極度厭惡而麻木了。這的確像導演事先警告的那樣,無處逃亡。
克萊夫說,還有時間可以再拍一個鏡頭。一名老婦人,由同樣年紀的丈夫攙扶著站到位置上去。他們看上去已精疲力盡、困惑不安,好像他們的生命已在很久以前被剝奪走了。他們用俄語說證詞,緩慢地回答所提的問題。
他們是在索比堡相識,並在後來結婚的。
老婦人說,“我們並沒有想到能活下來,雖然我們當時很強壯,能成為受信任的俘虜,我們不敢希望經歷過死亡營後還能生存。沒有人是長期受信任的。沃龍佐夫,就是那裡的那個人。”她以顫抖的、衰老的手指指著鏡頭以外的空無一人的席位。到這時,大家都認為約瑟夫·沃龍佐夫的影子就像真的站在那裡一樣。
那個老婦人結結巴巴地說,“那個人,沃龍佐夫要你相信,你不會老是受信任的。一天早晨給我們小組派來了兩個年輕女孩。我們的工作是令人厭惡的,因為我們必須從屍體上將能回收的珠寶或個人物品撿回來。這兩個女孩身體很強壯,20 幾歲。她們曾在農場裡工作過,但是受不了這項工作。一個開始嘔吐,使另一個也嘔吐起來。那天早晨沃龍佐夫就站在這堆屍體旁邊。
天陰沉沉的——每天都如此,但今天更糟,在下著毛毛雨……他給警衛下了一道命令。
這兩個女孩子被拉走了。他認為她們不適合做這工作,於是將她們關在一個特殊的茅屋裡,連續兩天都被士兵們蹂躪。第三天,她們被拖了出來。
他給她們穿的衣服是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被認為是能引起性感的好衣服。
他將她們在全營示眾。然後……”她停了下來,無法繼續講她們死去時的慘狀。當她勉強說出來時,每個人都大為震驚。這是邦德從未聽到過的最可怕的暴行。他甚至都無法在腦子裡將這慘景形成畫面。他不去聽那老婦人說的話,專心致志於攝影機的取影器,執行耳機裡克萊夫用顫抖的聲音發出的指示。克萊夫要他儘量推近“拍她的頭部,就這樣。一直推近,現在拍嘴唇,近景。只要眼睛、鼻子和嘴唇。”
邦德注視著,看著嘴唇在動,但不去聽她那描述可怕情景的話。當他看著這張臉拍近景時,他意識到,在化妝的遮掩下,他看到了別的東西,這突然引起了他的思索。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在不自覺的反應中挺直了背。他感到胸緊。他看了尼娜一眼,看到她在哭泣,但是眼睛卻盯著那個老婦人。
邦德看到隱藏在這個年老、受盡折磨的面具背後是笑著的眼睛、年輕的嘴、完美無缺的口紅和彎彎的眉毛。他知道這個老態龍鍾的婦女是誰了。雖然聰明的化妝師用了各種化妝品,他還是看出這是掛在倫敦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