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了那沒鳥兒的魏國公管通,給他當起了走狗,於是在宮中混上御前差使,吹吹打打,穿著銷金衣衫打馬過御街。
前年他因為革職回京,無地方住去投靠馮熙,馮熙且不讓他住在馮宅中,只給了他這個宅子。住了小半年後,正好在御街逛時聽聞皇帝巡幸金明池,那皇輿前打頭的鈞容侍衛裡就有馮熙,騎得銀鞍馬,竟然生生晃閃了他的眼。他便冷哼一聲,躲在這二層小樓裡面不出來了。
也是直到今年聽說因為馮熙在龍神衛叛逃的事情被罰去了牛羊司,好像才稍微舒解了他的脾氣,否則怎麼可能讓文迎兒進門呢。
孔慈直脾氣沒太大智慧,若不然也不會想不通馮熙這樣做的苦心,也不會跟文迎兒這裡還要使性子。但他確是一名驍勇的忠將,心眼兒又少的實誠人,脾氣雖大卻不成問題。這一點連那魏國公管通都賞識。
他早就聽見門口板車響,耳裡面聽到來人是誰了。這個馮熙的妻子看上去雖然俊俏有致,但過於內斂,就和成千上萬的汴梁城的女人一般模樣。
他對女子的觀感自然是與一般士大夫不同的。若要說以前在軍中時,見到一個女人都難,因此一回京看到勾欄酒館,四處鶯歌亂舞,倒是也眼前亮過一亮,但他已經回來了兩年,他反而倒是頗為想念古原荒野上的村落,給他頭頂一澆一桶冰涼雪山水的潑辣牧女了——這都是後話。
文迎兒起身在周圍打量了一下,將閣樓與下層廳堂開間等串了一遍,出來直截了當道:“其實我這回來是為了收回這間房子,現如今馮家已經沒錢供給你,所以還得請你另謀他處了。”
“逐客令?”孔慈冷笑一聲,“馮熙以為我霸著他房子,現如今要趕我走?”
文迎兒道:“今日他去宮中聽候調遣了,恐怕不知道這事。我聽說你和他是故交,本來還想著怎麼勸說你,但你也不像能聽勸的人,就只好直接點兒罷!”
孔慈將腿從座上放下來,“我倒是喜歡說話痛快的!我現在就走。”說著連頭也不回,包裹也不打算收拾,便要孑然離去了。
文迎兒將他扔在地上的弓撿起來,“還有這個。”孔慈遂轉身回來拿。
文迎兒突然將弓張了開,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抵上了一把箭,對準了孔慈,“剛才孔將軍給我一個歡迎禮,現在我得給你一個歡送禮。不過我是女子,一箭可能中不了的,我看地上散亂扔著還有十餘支,就請孔將軍讓一讓我,我射十支能中也好。你站好了罷!”
話音剛落箭已經射出去了,那孔慈閃身躲開,盯著她的目光倒是發生了變化。
首先,她拉得開這弓。這把竹牛角弓又硬又重,他倒是沒曾想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女子,胳臂倒是有實肉。
其次,她還射得出箭,這說明她是練過技巧的。弓雖然大,她姿勢卻也規整能駕馭,整個上身昂揚向上,似乎還曾練過馬上弓的技法。
這倒是令他另眼看待了。
那箭是射向門栓上方三尺左右一個菱格紋,文迎兒見箭彈過去了,卻沒插進去,因此有些惋惜。
箭彈上去動靜太大,外面霜小又一次地叫喊:“娘子!到底怎麼了,混賬東西快開門啊!”
郭叔也焦急了,但聽她這麼罵人,把她拉住道:“你這麼說,娘子更要有危險了!別亂叫!”開始在外撞門。霜小哭道:“那怎麼辦,郭叔要不趕緊回去叫人罷!”
郭叔看一眼這情勢,“你留下能幹啥?你趕緊跑回去叫人,我在這把門撞開!”
霜小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抹一把臉向外跑去。那板車她自己又抬不動,這時候只好又叫郭叔過來幫忙,將那板車卸了,跨上那瘦母馬去。
這母馬登時一個激靈,後蹄一尥嘶叫一聲,將霜小甩了下來。郭叔又急忙牽開馬,顧得這頭又顧不得那頭,腦袋都要急破了。
文迎兒在裡面卻正是另一光景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拿起這把弓便能隨手拉開去射,記憶當中自己是練過這樣東西的,於是腦子裡立即喚醒了一些頑性,準備報復報復這個骯髒輕薄的傢伙。
所以她就仔細地越過眼前的人頭望著上面那菱格,心裡想到十支箭內一定要射穿菱格的窗紙。
孔慈整個臉面都煥發了一絲光彩,目光炯炯地望著箭尖,然後望一眼她的目標菱格,“既然弟婦說要歡送敝人,敝人就站在這裡,給你射十箭。”
文迎兒一拉弓,下唇與下巴貼在弓弦上,即刻印進去一道紅痕。那孔慈看過來,忽然覺得有些值得欣賞了。
蹭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