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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的夢。”

於是他熄了燈。

第二天又像在憂鬱性精神病中過去了。住宅裡找到一副小雪橇。卡堅卡穿著皮襖,臉凍得通紅,大聲笑著,從冰堆上沿著花園裡沒掃過雪的小路往下滑。這個冰難是醫生替她做的,他先把雪拍緊,再灑上水,於是冰堆便做成了。她帶著稚氣的笑容,不停地爬上冰堆,用繩子把雪橇拉上去。

天氣變冷,嚴寒凜冽,但院子裡充滿陽光。雪在中午的陽光照耀下變成黃色,又在它蜂蜜般的黃色中彷彿甜蜜的沉澱物似的注入了黃昏過早降臨的餘暉。

昨天拉拉在屋裡洗衣服洗澡,弄得屋裡一股潮氣。窗戶上給了鬆軟的窗花,被水蒸氣燻潮的桌布從天花板到地板掛滿水珠流淌的痕跡。屋裡顯得昏暗、憋悶。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打水劈柴,繼續察看沒有察看過的角落,不停地發現新的東西,一面幫助拉拉做事。拉拉從早晨起一直在忙家務,做完了一件又做一件。

他們倆的手又在幹活最緊張的時候碰在了一起,一隻手放在另一隻舉起來搬重東西的手裡,那隻手沒觸到目標便把東西放下了,一陣無法控制的、使他們頭腦發昏的柔情解除了他們的武裝。東西又從他們手裡滾落下來,他們把什麼都忘了。幾分鐘過去了,幾小時過去了,等他們猛地想起半天沒管卡堅卡或者沒餵馬飲馬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於是懷著內疚的心情急忙去幹該乾的活。

醫生由於覺睡得不夠而感到頭疼。腦袋裡有一種甜蜜的迷糊,像喝醉了酒似的,渾身有一種快活的虛弱。他急不可待地等待夜晚的降臨,好重新恢復中斷了的寫作。

充滿他全身的騰俄倦意替他做好了準備工作。而周圍的一切都迷離恍惚,都被他的思緒籠罩住了。準備工作使一切都顯得或隱或現,這正是準確地把它體現出來的前一階段。有如雜亂的初稿,一整天無所事事的情倦,正是夜晚寫作的必不可少的準備。

無所事事的情倦對任何東西並非原封不動,毫無變化。一切都發生了變化,變成另一種樣子。

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感到,他想在瓦雷金諾長期居住的幻想無法實現,他同拉拉分手的時刻_天天臨近,他必將失掉她,隨之也就失掉生活的慾望,甚至生命。痛苦吮吸著他的心。但更折磨他的還是等待夜晚的降臨,把這種痛苦用文字傾吐出來的願望,哭得任何人看了都會落淚。

他一整天都在回想的狼已經不是月光下雪地上的狼了,而是變成有關狠的主題,變成敵對力量的代表,這種敵對力量一心想要毀滅醫生和拉拉,或把他們擠出瓦雷金諾。這種敵意的思想漸漸發展,到了晚上已經達到如此強烈的程度,彷彿在舒契瑪發現了史前時代駭人怪物的蹤跡,彷彿一條渴望吮吸醫生的血、吞食拉拉的神話中的巨龍躺在峽谷中。

夜幕降臨了。醫生像昨天那樣點亮了桌上的油燈。拉拉和卡堅卡比昨天還早便躺下睡覺了。

昨天寫的東西分成兩部分。修改過的過去所作的詩,用工整的字型謄寫乾淨。他新作的詩,潦草粗略地寫在紙上,其中有許多逗點,字型歪斜得難以辨認。

辨認這些塗寫得一塌糊塗的東西,使醫生像通常那樣感到失望。夜裡,這些草稿片段使他激動得落淚,幾段得意之作讓他驚訝不已。現在,他又覺得這幾段想象中的成功文字十分勉強,又讓他感到傷心。

他一生都幻想寫出獨創的作品來,文字既流暢又含蓄,形式既新穎又通俗;他一生都幻想形成一種淡雅樸實的風格,讀者和聽眾遇到他的作品時。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領悟了它們,掌握住它們的內容。他一生都追求樸實無華的文風,常常由於發覺自己離這種理想尚遠而惶恐不安。

在昨天的草稿中,他本打算用簡樸得像人們的隨意閒談、接近搖籃曲的真摯方式表現出自己那種愛情與恐懼、痛苦與勇敢的混合情緒,讓它彷彿不需憑藉語言而自然流出。

現在創覽這些詩稿時,他發現缺乏把分散的詩篇融為一體的內容豐富的開端。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在修改寫好的詩篇時漸漸採用先前那種抒情風格記述勇敢的葉戈裡的神話。他從廣闊的、寫起來無拘束的五音步格開始。與內容無關的、詩格本身所具有的和諧,以其虛假的形式主義的悅耳聲音刺激他的神經。他拋棄了誇張的帶停頓的詩格,把詩句壓縮成四音步格,就像在散文中與長篇大論搏鬥一樣。這寫起來更難了,也更吸引人了。寫作進展得快多了,但仍然摻入過多的廢話。他強迫自己儘量壓縮詩句。在三音步格里,字顯得過擠了,萎靡的最後痕跡從他筆下消失了。他清醒過來,熱血沸騰,狹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