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閨女旨意,蘭郎中立刻挺直腰桿清清嗓子,跟在場的挨個寒暄了一遍後,便正式介紹起劉寄奴來。先將拜把兄弟故人之子的說辭說了一遍,然後著重語氣道:“……我跟劉大哥是喝了結義酒的兄弟,劉大哥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以後大家夥兒的就把寄奴當成我蘭麻子的親兒子,我閨女的親哥哥看!”
囉嗦一堆,最後一句才是重點。果然,蘭郎中這話一出,村民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幾個促狹的也收斂了些。
馬上又有人問起他們進城是幹嘛去了。秀水村村小人少,村民關係也融洽,哪家小夫妻夜裡打架,第二天整個村子都能知曉。只是這樣固然親近,卻也沒一點*可言,蘭家因在村子外圍倒還好一些。但襄荷也知道,他們拉著南瓜去城裡賣的事兒,估計已經不是秘密了,畢竟她也沒特意讓趙大虎保密。
聽到人問,襄荷立馬笑眯眯地說是賣南瓜去了,只是在說起價格時,一下子給砍了十倍,五兩銀子被砍成了五百文。一旁趙小虎瞪大眼睛,剛要說話,只見襄荷冷颼颼一個眼刀子過來,他立馬就蔫成了經霜的白菜。
但即便是五百文,也讓圍觀的一眾村民嘖嘖不已。村民們都是靠山靠地吃飯,錢也都是用收成用獵物來換,許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銀子,而一個南瓜就賣了五百文,這在他們看來已經是筆大買賣。只是種南瓜這事兒襄荷並未藏著掖著,許多村民都知道她搞出了個長著字兒的大南瓜,也知道她是專程為城裡貴人壽禮準備的,不是沒人想學著她的法子賺錢,只是即便種出來了,又賣到哪裡去?這種東西也就只有有錢人才買,而秀水村誰也不認識有錢人。
因此村民們也就只能羨慕,卻沒起歪心思的。倒是襄荷暗暗上了心,如果能有固定的銷貨渠道,這種果實上弄字的買賣或許真可以做一做,只是能不能掙到錢還是有些懸。
驢車在村口停了好一會兒,才駛去趙大虎家,將驢車還了,又把趙小虎留在趙家,蘭家三人才向著自家院子走去。
走到一半,襄荷拍拍腦袋,突然想起一個事兒來。離開周府時,抱香塞給她一小包東西,託她帶給家人,如今那小包還在蘭郎中手裡拎著呢。
襄荷便讓蘭郎中和劉寄奴先回家,自個兒拿著東西去了抱香家。
抱香本姓寧,寧家在村東頭,與蘭家一樣,也是幾間茅草房,且寧家家中除了去周府當丫鬟的抱香,便只剩一個寡母和一個十四歲的兒子,與蘭家父女倒是調了個個兒。
抱香的娘姓孫,孫氏嫁進寧家門不到五年,體弱多病的秀才丈夫便撒手西去,留下年輕的孫氏和一對年幼的雙生兒女。這時並無守節的習俗,寡婦再嫁也是常事,孫氏姿色不錯,人又年輕,當時便有許多人勸她趁著年輕再找一個,但孫氏卻絲毫不為所動,硬是一個人扛了過來,到如今已經守了整整十年寡。
孫家柴門半掩著,襄荷走到門口便聽到裡面傳來陣陣讀書聲,“……天命之謂性,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
襄荷伸手敲門,不一會兒,一個身著皂邊儒服,手中還拿著書卷的少年開啟了門,他身形高瘦,面色有些蒼白,眼窩周圍泛著虛青,見門外站的襄荷,便忙招呼道:“是小荷啊,快進來坐。”
“寧大哥,不用進去啦,我就送個東西。”襄荷忙推辭了,舉起手中小包道:“我今日去了府城,見到了秋菊姐,秋菊姐讓我帶些東西給您和孫嬸嬸。”
“咳,多謝小荷,”少年輕咳一聲,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姐姐近來可好?我已經許久不見她了……”
“霜兒,是誰來了,怎麼不進來?”一個溫溫柔柔的嗓音傳來,然後襄荷眼前便多了一道黑影,抬頭一看,是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婦人,正是抱香的娘,孫氏。
“娘,是蘭叔家的小荷妹妹,姐姐託她帶了些東西。”寧霜解釋道。
“是小荷呀,怎麼在外面站著,快進屋。”孫氏臉上帶笑,一邊拉著襄荷進門,一邊吩咐寧霜道:“霜兒,你繼續唸書去,小荷我來招待就行,不是說明日便要考核了麼?”
“唉……”寧霜答應著,拿著書去了書房。只是襄荷分明看見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沮喪,以及微微下垂的雙肩。
襄荷抵不住孫氏的力氣,只能被她拉著進屋。
自寧秀才去了之後,寧家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後來因為抱香入了周府,常常貼補家裡,寧家境況才好轉一些,但因為有寧霜這個讀書人在,相比尋常村民,還是差上不少,連蘭家都不如。襄荷進了屋,見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