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你,我要把你這頂保護你而且矇住你的臉不讓人認出的頭盔掀掉,我要把你吊在路上碰見的第一棵樹上。”
陌生人正要回刺過去,一個剛趕來跟他會合的騎士,俯身在他耳邊對他說:
“王爺,不要因小失大;您到那兒去會更有用。”
陌生人的目光隨著交談者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弗朗德勒人在加爾文派騎兵前面躑躅不前。
‘你說得對,”他用陰沉的嗓音說,“在那兒的正是我要找的那些人。”
這時候,一隊騎兵朝儒瓦約茲的水兵衝來,水兵們對用笨重的兵器不停地廝殺已經感到厭倦,他們開始向後退。
黑甲騎士趁這個當口,消失在混戰和夜色之中。
一刻鐘以後,法國人全線退卻,但力求退而不潰。
德·聖埃尼昂先生採取一切措施來使他的部下秩序井然地退卻。
但是,最後一支由五百騎兵和兩千步兵組成的生力軍從城裡殺出,向這支疲憊不堪、已經掉頭退卻的軍隊猛衝過去。這是德·奧蘭治親王的那些曾經先後和德·阿爾貝公爵、唐·璜、勒凱桑、亞歷山大·法爾奈斯作過戰的老部隊。
這時候,必須作出決定退出戰場,並且從陸路撤退,因為他們原先指望應急之用的艦隊已給摧毀。
儘管將領們沉著冷靜,儘管大部分將士英勇無畏,一場可怕的潰逃還是開始了。
陌生人就是在這時候率領那支幾乎還不曾出擊過的騎兵,衝向潰敗的法國兵,重又在後衛線上跟儒瓦約茲和他的水兵們相遇,這些水兵中的三分之二己經倒在戰場上了。
年輕的海軍元帥騎的已經是第三匹馬,前兩匹馬都死在他胯下了。長劍也折斷了,他從一個受傷的水兵手裡拿過一把沉甸甸的接舷戰斧,這把斧頭在他腦袋周圍掄動著,輕鬆得就像投石兵手裡的投石器。
他時不時回過頭來抵擋一陣,好似一頭不願逃脫、絕望地返身跟獵人相搏的野豬。
至於弗朗德勒人,他們聽從了被他們稱為王爺的那個人的勸告,脫掉了護胸甲投入戰鬥,在追擊中顯得輕捷異常,不讓安茹的軍隊有一點喘息的時間。
有一種類似內疚,或者至少是類似疑慮的感情,揪住了面對這場巨大災難的陌生人的心。
“行了,先生們,行了,”他用法語對部下說,“你們今晚給趕出了安特衛普,一個星期之內就會給趕出弗朗德勒:讓我們不要再求戰神來幫這個忙了。”
“啊!是法國人,是法國人!”儒瓦約茲喊道;“你讓我給猜著了,叛徒。啊!你這該死的傢伙,但願你落個叛徒的死法!”這激烈的詛咒,似乎使那個面對千百把高舉的刀劍也不曾有過絲毫動搖的人氣餒了,他撥轉馬頭,這個戰勝者就像那些戰敗者,飛快地逃走了。
但是一個人退卻並不能逆轉形勢。恐俱是會傳染的,它已經傳染到了整個軍隊,在這種喪失理智的驚惶的影響下,士兵們開始絕望地潰逃。
戰馬儘管疲乏不堪,還是在拚命奔騰,因為它們似乎也受到了恐懼的影響。士兵們四散逃命,幾小時內這支 軍隊已經潰不成軍。
就在這個時候,按照王爺的命令,堤壩和閘門都開啟了。從利耶爾到泰爾蒙德,從珂埃東克到梅克林,每一條因彙集支流的水而漲起來的小河,每一條氾濫的運河,都把它分得的那份波濤洶湧的大水送到平坦的地帶。
就這樣,當敗退的法國人擺脫掉敵人,開始停下腳步的時候,當他們看到安特衛普人終於轉過身去,後面跟著德·奧蘭治親王計程車兵一起回到城裡的時候,當那些平安無恙地逃脫了夜間殺戮的法國兵,以為自己終於得救,正在喘一口氣,有的在祈禱,有的在罵孃的時候——就是在這時候,一個新的敵人盲目、無情,以狂風似的迅疾,以大海般的洶湧,向他們猛撲過來,然而,儘管迫在眉睫的危險已經開始在包圍著這些敗兵,他們卻懵懵然一無所知。
儒瓦約茲下令水兵停止前進時,水兵只剩八百人了,這是在可怕的潰敗中尚能保持一定隊形的那部分人。
德·聖埃尼昂伯爵喘著粗氣,說不出話來,只是在做著威脅的手勢,他力圖把他那支零亂的步兵集合起來。
德·安茹公爵騎著一匹駿馬,旁邊跟著一個馬弁,手裡牽著另一匹馬,他在潰軍的最前頭,一個勁兒地往前奔,看上去似乎什麼都沒有想。
“這個混蛋沒有一點心肝,”有的人這麼說。
“這個勇士多麼鎮定自若,”另一些人那麼說。
從凌晨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