禰青聳了一下肩膀:“閒閒覺得我配,我就配。”
“哈哈哈”嶽老三仰頭大笑。
禰青從這笑聲裡沒有聽出多少快樂的意思。他看著這個滿面辛勞滄桑的中年漢子,他心愛的女人的父親,心裡起了一絲親近和尊敬的感情。他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只想重申自己的心意:“我喜歡你女兒,我會對她好的。”
嶽老三笑得要岔氣,好容易止住了:“好,好,趕了很遠的路,你一定累了餓了。咱們好好地吃喝一頓再說。孩子他娘,快給倆孩兒做飯去!”
裡屋的崔氏聽得這話,心裡頓時輕鬆下來。看來,丈夫讚許他們的婚事。她自己呢,只要女兒願意,覺得那人好,就是她最大的欣慰。更何況女兒連清白都給那人佔了去,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好說?
於是,她去做飯。
很快,閒閒的弟弟妹妹都回來了。
好一陣的喧鬧和歡笑。
禰青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望著閒閒在弟弟妹妹的簇擁中那樣開心地笑著,比和他在一起的任何時刻都放鬆和歡喜
吃飯,是一家人最和睦快樂的時候。岳家九口人,連同禰青,圍坐了滿滿一桌子。孩子們因為大姐歸家而有說有笑,甚至小小地打鬧起來。閒閒坐在他們中間,對禰青不理不睬。
禰青真正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儘管沒有人給他臉色看——那個被他嚇倒過的女孩小藥現在並不是很怕他,還偷眼瞧他,儘管嶽老三倒酒給他喝,崔氏夾菜給他吃。
他也有些興奮。
他還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也是有過家的杯莫停,他接連不斷地把酒灌進喉嚨。
醉眼朦朧裡,禰青看到嶽閒閒的笑臉漸漸近了,也模糊了,就像一朵舒緩開來的雲。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月夜的血
更新時間:2010…10…15 10:54:48 本章字數:3207
禰青醉了。
以前,他也曾喝很多酒,但那只是醉意。他在醉意中,頭腦是特別清醒的,連使劍都比平時得心應手。但是現在,這個吹著大風的冬天下午,他醉得一塌糊塗,人事不省。
閒閒不喜歡他這樣子,但是十分心疼,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不敢就上前安撫,看父親挾著他往屋外走,她急切地跟了上去。
嶽老三回頭看了她一眼:“咱家沒有什麼空地兒,床也就這幾張,他還是睡牛圈裡吧。”
閒閒當然不樂意,父親的臉色冷冰冰,對她始終沒有笑過,於是話到嘴邊便忍了下去。她知道他不喜歡禰青,即使已經對他有了和善的舉動,心裡那道彎一時是轉不過來的。她體諒父親。
“那我去拿被褥。爹,你慢點兒。”
嶽老三很有些力氣,挾著禰青幾乎不費什麼勁,提開牛圈的柵欄門,走進簡陋的棚子。這座牛圈是用木樁子連繩紮成的,圍著玉米高粱的秸稈用來擋風雪。兩隻大黃牛在裡面安詳而悠閒地嚼著草料。嶽老三就把禰青扔在一堆乾草上。
禰青毫無知覺似的,窩在草裡睡著了。
閒閒和崔氏拿來了棉被和毯子,要給他鋪蓋上。嶽老三悶悶不快地走出去,繼續他的木匠活。
天黑了。
孩子們站在牛圈外望裡面熟睡著的人,嘻嘻哈哈起來。閒閒等他們都散了,才過去和父親說話。她知道他心裡一定有話要說,要打要罵,她都甘願受著。
“爹,天黑看不見了,撂下吧。”
“嗯。”嶽老三抬起身,站了一下,去撿牆根下的斧頭和鋸子,“有點鈍,我得磨磨。”
“爹,這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她站在他跟前,心裡從沒這樣畏怯過。
嶽老三將斧頭和鋸子相撞著,發出了丁丁的聲音。“明天再說,我得想想。”
閒閒點頭:“好。”
嶽老三覺得大閨女真是長大了。雖說閒閒一向是個懂事勤快的孩子,但現在,真的不一樣了。怎麼不一樣,他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很陌生很危險。牛圈裡躺著的那個男人,就是讓他覺得很危險的根源。
還不到二更,一家人便都安歇了。遠遠近近的人家也都已熄了燈火入睡。連一聲犬吠都沒有,平原的小村莊一片靜寂。
回到家的心情總是踏實的,閒閒躺在自己床上,感受著久違的熟悉的這種感覺,很快便睡著了。然而,終究心裡有事,惦記著禰青,擔憂著父親的決定,夜裡竟醒來了。凝神細聽了一會,沒有動靜,便又合上眼睛昏昏睡去。
總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