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時了吧。月亮斜在西邊天空,只是被風吹得毛茸茸的一片光。
嶽老三起來了。
起來與起夜都一樣要離開床,崔氏自然以為丈夫是起夜,絲毫沒有在意。
嶽老三穿好了棉襖,走到屋外。斧頭、鋸子、袍子、鑿子、直尺都在門邊角落裡。這幾天,這些東西都是放在這兒的。
他拿起斧頭和鋸子,掂量著,分了左右手。
他自然不是要夜裡趕工,他是決定要了禰青的命。
——這個擄掠、奸|淫民女又殺過人的惡徒,我嶽老三要了他的命,一點也不為過!
——別以為我們無權無力的普通小民可以任你這等惡徒欺侮!
嶽老三雖然孔武有力,但從來都是遵紀守法、目有青天的良民,他不去報官,只為女兒的名聲。所幸岳家並不和村子的其他人家鄰近,應該沒有人注意到他女兒和一個男人一起回了家。他決定殺了這個男人,然後趁夜埋了他。他不怕被家人發覺惹禍上身,沒有誰會出賣他,他只是怕嚇到老婆孩子。最好,他們不要醒來
禰青今天喝的這酒後勁有多大,嶽老三十分清楚。這幾十年來,他喝的多少種酒裡,就數這種酒最難醒。他特意沽了來給他喝。
嶽老三再次理了一下思路,然後扔了鋸子,把斧頭別在腰帶裡。他走進牛圈,看看禰青渾然不覺,便將他拎起來,扛在肩上。不能在自己家殺了他。那不吉利。
西邊有片槐樹林,樹林後面是乾枯的河溝,河溝那邊是一片雜亂無章的墳地。嶽老三計劃將禰青帶出去,在樹林裡結果了性命,然後埋在墳地裡。到了早晨,萬事妥當。這個人從此就消失了,不會有人發現也不會有人去查。他們一家還過平靜正常的生活。
禰青被他扛在肩上,因為不舒服而迷糊地哼哼了兩聲。嶽老三一言不出,強使自己沉穩地向西邊走去。夜風真冷,從衣領鑽進脖子裡,讓嶽老三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走到槐樹林裡,他出了汗,滿頭大汗。禰青仍然未醒。嶽老三不免生疑,有心要試試他是否真的還在睡,轉念一想,怕他作甚!他的劍又沒在身上,現在是手無寸鐵,就算是會武功,也難抵突然攻擊。
惡徒躺在地上,打著酣,因為感到冷而蜷縮著身子。
嶽老三打足了精神,抽出斧頭,緊緊握著。看看明亮的鋒刃,看看惡徒的脖子,他揚起了手臂。忽然,他感到眼前人影身子一動,在帶起的微風中眨眼間奪下了他的斧頭。
本來,斧頭距離惡徒的脖子只有幾寸了。
一奪一掙,惡徒禰青酒性未消、兇性上來,幾乎是憑著本能反應,及時而有力地翻轉了斧頭。這塊厚重的金屬猛地砸在了嶽老三的腦門上。
嶽老三悶哼一聲。
鮮血直流,一道道流在臉上,流過眼角,悲慘而恐怖。嶽老三露出了痛苦的不可思議的神情,而禰青,也驚呆了,待在原地動彈不得,直到嶽老三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