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是瞧得起我。二爺只管放一百個心,小人雖然糊塗,不懂得老爺們的心思,往後也知道不記得的。我本是街口混飯吃的,若是哪一天進了牢房,二爺就得住手搭救我一二,若是不方便,看顧看顧我老婆孩子,也是我倪二的造化。”
“老二說的哪裡話?你我意氣相投才結交,忒客氣了些。真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只管煩芸兒給我帶個口信,或者派個小子去我家說聲便是。”賈環笑道。
倪二十分歡喜。
卻說王夫人、寶玉失了魂不過兩天,就慢慢地變好了。王夫人慶幸之餘又開始盤查是誰弄得鬼,早有會賣好的丫頭婆子去彙報了趙姨娘的古怪處。雖然沒有證據,王夫人也告訴了賈母:“按說媳婦兒最近也不曾理事,寶玉又是個小孩子,再不可能得罪別人的,怎地突然病了又好了?”
賈母當然知道王夫人病的古怪,心裡早信了七八分:“無非是你們礙著旁人的路唄。那奴才也留不得了,早晚我賈家子孫遭了他的黑手。”
“只是宣言出去,卻是對府里名聲有損,咱們幾個知道就行了。”王夫人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已經推斷出對趙姨娘的處罰方案,“家裡也不少她那一碗飯。”
“外面環小子看著,不好罰她太過,尋著一個錯攆出去便是了。平日明面上待她的要做到。”賈母很有些不耐煩。
恰巧南安王妃下了帖子,倒是明日來府一會,婆媳倆才把這事放在一邊。
次日南安王妃帶著自己孃家弟媳婦兒陳夫人來訪,邢夫人、王夫人及王熙鳳早在門口候著,親迎到賈母院內。
寒暄畢,南安王妃就笑道:“我常聽說府上的姑娘是極好的,今兒原想見見世面的,誰知老太太捨不得,全藏起來了。想來是嫌我們長得面目可憎,怕嚇著姑娘們。”
“王妃這麼說,老婆子可是無立足之地了。”賈母心道,王妃果然如傳說中快言快語,“我家那幾個丫頭,不過是差強人意而已,旁人謬讚了。”向鴛鴦道,“叫咱們家姑娘和玉兒拜見貴人,也開開眼界。”
不一時,三春和黛玉魚貫而入,向南安王妃和陳夫人行禮。二人的大丫頭連忙送上見面禮,無非是釵環之類的。南安王妃拉著黛玉仔細贊一回,問陳夫人道:“我說的如何?我就說賈家的姑娘們是沒的說。”
陳夫人也拉著探春看,“我今兒也是長了見識,曉得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往日裡只以為自己家那幾個妹妹算是好的。”又問探春:“三姑娘好氣派,可讀了什麼書?多大了?”
探春一一回了,陳夫人見進退事宜,端莊大方,明豔動人,不由得暗暗點頭,特為取下自己的簪子遞給探春,道:“這簪子是我弟弟打江南帶過來的,不值幾個錢,看個新鮮吧。姑娘留著玩。”
陳夫人,是前蘭臺令陳大人的兒媳婦,孃家也是江南望族。只是與賈府來往不多,這會子倒一時想不起來,賈母看陳夫人不過三十上下,想必弟弟更年幼,心裡有了計較:“陳夫人的兄弟,可也是進京趕考的。”
“他啊,懶著呢,年紀又小,家裡寵著無法無天。就那這次上京來說,不過想借著機會逛逛京都風光,科考不過是混著玩。”陳夫人淡淡的言談裡透著得意,“說起來,我家小三兒和貴門的一個公子還是同科的舉人呢。”
“令弟年少高才,家裡嬌著也是應該的。”賈母瞬間精神了好多倍,又想問陳夫人兄弟的事,南安王妃卻問賈母道:“老太太,我看你這外孫兒,越看越喜歡。真恨不得自己養一個這般風度的閨女。往後我想接姑娘們去我家說說話,老太太可不要捨不得。”
一瓢冷水澆下來,賈母冷靜了,拒絕王妃卻是不能夠的:“王妃願意提點,原是丫頭們的造化。”
果然沒過幾天,南安王妃遣人下帖子邀賈家三位姑娘和林黛玉過府去玩。一同與會的除了上次的陳夫人外,還有王翰林的夫人。
回來旁人倒沒說什麼,多少從賈環那裡得到風聲的趙姨娘先坐不住了:“三丫頭,那王家姑奶奶可好相處?”秋爽齋內外好些丫頭婆子,探春臉皮一紅,道:“哪個王家姑奶奶,我怎地不認識?”
“姑娘害什麼臊,一輩子的事,總要你高興才好。不就是那次送你釵子的陳夫人?”趙姨娘不懂得探春的婉拒,又得意萬分,早忘了女兒和她的恩仇,“我聽環兒說,陳夫人這孃家兄弟,人品才貌是沒的說,家裡也是尊貴的很,真真是打著燈籠找不著好兒郎。自從你兄弟得了功名,最掛心不過的是你的大事。我的兒,如今你終身有了著落,卻不是千好萬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