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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都有謔意。原來有一下子沒坐準,夜斂塵的慾望斜了出來,和遊麟的抵在了一塊兒。

夜斂塵道:“我很喜歡你。”字說得很慢,語調低沉有力,很認真。

遊麟腦子嗡地一下糊塗了,只道他說情話也不帶打個招呼的。一時讓夜斂塵出奇制勝,軍心大亂,胸中韜略皆化為塵埃。

夜斂塵趁勝追擊,似笑非笑道:“原來你也會臉紅。”

遊麟這才回魂兒,一本正經道:“我喜歡你才臉紅,不然就該臉青臉黑了。”

兩人正打算旗鼓重開,搦戰到底,不防榻下船板傳來一陣莫名其妙的動靜。這動靜起初很輕,像是極長的指甲在水底緩緩撓動著木板,繼而又像誰曲指叩門般,一下又一下,敲擊著船底,越來越急。

遊麟和夜斂塵均是一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褲攏襟。他們腳下船板震顫起來,又砰地一聲巨響,左搖右晃,青油燈驟滅,萬籟俱靜,唯剩下兩人呼吸聲此起彼伏。遊麟率先掰開卡死的船艙木門,到外頭一看,船竟在江邊峭壁下了棕櫚索的錨碇。夜斂塵四下一晃,那些船伕竟不知所蹤,這船空蕩蕩黑漆漆地,就剩他和遊麟了。

此時江風甚急,星月讓巴蜀稠厚的黑雲遮去。遊麟取來幾個燈籠,拿火摺子點燃,朝側前後方發力平擲,只見火光亮處,江水滔滔,在正前方江心,有一翻著浪花的黑色巨物,有漕運船般大小,又好似甚麼怪魚拱起黑黝黝的背脊,激起千層浪,蔚為壯觀。

遊麟一看之下,驚呆了,喃喃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夜斂塵朝那方向又擲出個燈籠,這才看清,那是塊巨大的礁石,很唐突地冒在江中央。

遊麟又愣了一會兒,拉著夜斂塵喜道:“我們到三峽瞿塘峽口了~這是灩澦堆!”

夜斂塵不解道:“豔遇堆?”

遊麟點頭道:“巴蜀出身的蘇東坡說過,這是長江的中流砥柱,名為灩澦。從古到今,毀船無數。因而有歌謠稱,灩澦大如馬,瞿塘不可下;灩澦大如猴,瞿塘不可遊;灩澦大如龜,瞿塘不可回;灩澦大如象,瞿塘不可上。你看它這會兒比象還大,很容易觸礁,所以船伕們將船泊在這裡,大抵是想等漲潮再走。”

夜斂塵明白了,忽而又很實際道:“那船伕呢?”

四下無人,三面湍流,一面峭壁。遊麟仰望著亂藤交錯的峭壁,想起晌午那落水聲和船伕未說完的話,伸手拽了拽最近的枯藤,琢磨道:“是有些古怪。我上去瞧瞧。斂塵你看著船。”

峭壁上黑黢黢的,夜斂塵不同意他以身試險:“等天亮再說。”

遊麟巴不得以身犯險解悶,不過此時情況非同小可,沒轍只好蹲在船沿吹風發呆。

夜斂塵隱約覺得遇著水賊了,將收拾好細軟乾糧的包袱拴背上,提著燈籠再出來時,見水裡個硬邦邦的東西,一下一下撞著船頭。他拿燈籠一照,只見黑漆漆的江水中,露出一張蠟黃乾癟的臉來,那嘴巴衝他大張著無聲慘叫,空蕩蕩的眼眶也瞪著他,神情猙獰至極,長長的黑髮包裹著這臉,盪漾來盪漾去。他默默看了一會兒,心道,不是水賊。又面無表情提著燈籠走了。

緊接著遊麟聽了這個情況,又和夜斂塵走到船頭來看。遊麟順手抄起船伕留下的大勺,戳了戳那漂浮的像人的怪東西,那怪東西渾身僵硬,隨波逐流乖乖任他戳。遊麟道:“是水猴兒麼?”水猴即是溺水而死的人化成的倀鬼,也就是水鬼了。之所以叫它水猴,則是因為這玩意兒最早是大禹治水時遇見的,見於山海經,稱為水中巨猿巫支祁。

夜斂塵看了一眼:“挺像猴子。”

遊麟將褪色的紅燈籠放在‘水猴’身上,用大勺撥它離開船。‘水猴’便託著燈籠往江中滑去。那一點火光照亮附近的江面,只見浩浩煙波中,無數乾屍枯骨沉沉浮浮,橫陳出點點蠟白,詭秘至極。

遊麟和夜斂塵默默目送‘水猴’飄遠。遊麟倏忽煽情道:“咱們也算放了回河燈。”

“……”夜斂塵決定一輩子不放河燈了。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啥變故。遊麟翻出陸放翁的《入蜀記》來看,無厘頭道:“這招太高了,敵人故弄玄虛,就是不正面交手,讓咱倆在空虛寂寞中焦躁而死。”

夜斂塵不可置否,靠著遊麟假寐了片刻,耳邊又傳來不少撞擊聲。睜眼一看,船頭讓漂流的乾屍圍滿了。

遊麟還在看那《入蜀記》,似乎津津有味,眼中一亮,念道:“乾道五年九月十三日,泊柳子,夜過全、證二僧舟中,聽誦梵語《般若心經》。此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