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禾深吸一口氣,很平靜地說:“我的好兄弟,說實話吧,從你們相識時我就不抱樂觀態度,你與她是有很大差距的,出身是一個方面,而性格上還有極大差異,那是主要的差異。”
海子痛苦地望著一禾。一禾說:“你是一個執著的天真詩人,而波婉則明顯有一種在人際上的練達。雖然她也有著詩意的浪漫,但隨著生活的磨鍊,她會越來越走向現實。她將是現實中的人,會選擇一個成功的人士結婚生子,過著富裕的生活,會在鍋碗瓢盆的交響曲中書寫實實在在的人生;而你是詩意中的人,你對生活對物質要求極低,對精神要求卻極高。一個是屬於物質的,一個是屬於精神的,你們很難走在一起。她嚮往的天空是發展的天空,例如深造、出國。你嚮往的天空是營造詩歌王國。”
海子痛苦地搖搖頭,說:“她也是屬於精神的,只不過是父母給她壓力。她是詩意女孩,她是詩。”
“父母的壓力?現在是什麼年代,如果僅因為父母的壓力,我的好兄弟,你不必難受,她會回到你身邊的。她現在是痛苦的,就看是哪方面佔上風,是父母壓力還是對你的感情。你確信你們的感情就別難受。”
海子將信將疑地望著好友,表情漸漸開朗起來。他已是一個情緒化明顯的人。
一禾又說:“有個女孩,其實一直默默戀著你,我倒以為你們會走到一起的!”
“誰?”海子問。
“安妮,學醫的安妮,黑髮飄逸的安妮。”
“她?”海子有些不解,“我與她好久沒有聯絡,她已回成都了。”
“她不久前還給我寫了一封信詢問你的近況。其實,當初她向你學詩、談詩時充滿了崇拜,是不得已才去的成都啊!”
“我怎麼沒感到呢?她當初僅是與我談詩啊!”海子一臉迷惑,說不清的感覺。
“所以我說你是傻弟弟啊!安妮也稱你為傻詩人。她與波婉不同,她屬於詩意的、精神的。如果我沒分析錯的話,波婉找一個詩人最終會痛苦,安妮沒找一個詩人最終也會痛苦。兩個不同的女人!”
海子沒有做聲。他自然地回憶起兩年前與安妮談詩的日子:安妮老家在四川達縣,是在北京一所醫科大學裡開始寫詩的,也在這時與海子相識。畢業後,她去了成都。
酒喝完了,兩人朝海子的宿舍走去。宿舍門口,波婉站在那兒,有些憔悴,眼睜睜地看著海子。海子也眼睜睜地看著她。
兩人似乎一下子陌生,曾經緊貼的心兒被牽離了很遠。
一禾推一下海子,海子醒悟了,走上去。她也朝這兒走來,穿著白衣紅裙。
他的心在顫動,加快步伐。
她淚水溢位,扭動纖細的腰肢奔了過來。
他喊著:“波婉!”揚起雙手。她撲向他懷裡,放聲大哭。他撫慰著她,摩挲著她,熱淚湧漾。
駱一禾悄悄走開了。
他瘋狂地吻她,吻她耳鬢,吻她額頭,吻她唇。他們相擁相吻將門開啟。
走進屋子,海子激動得就像過年的孩子,說:“我的長詩《但是水,水》完成了!我的太陽長詩構思得差不多了,我要寫太陽系列!幾天前我給老家寄去了五十元錢。我大弟弟快讀高三,快考大學了!”
“我知道!”波婉望著憔悴又興奮的海子回答。
“我要將長詩《但是水,水》列印出來,寄給編輯們,一禾幫我介紹了兩個編輯!”
“海子!”波婉呼喚著,心中一陣溫暖。心愛的人啊,他將全部心思都交給了詩歌,僅有的一點工資,不是寄給老家父母、買書,就是用來列印詩作,他執著純樸得讓人心憐心愛。熱淚在眼中滾動,波婉又撲了過去,口中只是嚶嚶細語:“願上帝保佑你,我可愛的詩人!”
“也願上帝保佑你,我的戀人,願我們有個幸福美滿的未來。”海子也動情地說,“願天下所有有情人都有個幸福美滿的未來!”
他太幸福了,他祝願天下所有人都與他一樣幸福。溫情湧動,愛意濃郁。他們風狂雨驟地完成著精神與肉體的交融。波婉緊緊偎在海子懷裡,神情幸福而滿足。她說:“我們不能分開,永不分開。去告訴我父母,我們不分開。”
他說:“好的,你給我力量我就敢與他們抗爭。”
兩人約好去呼和浩特,爭取他們的愛!兩天後,懷著為愛抗爭信念的兩個年輕人,來到呼和浩特,但不敢立即回家。在外面遊蕩著,他們需要靜下心來研究對策……
直至萬家燈火一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