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這對夫妻長吁短嘆,一夜無眠,共同商量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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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有一隻天鵝受傷
當她們飛越生日的泥土,黃昏的泥土
有一隻天鵝受傷
其實只有美麗吹動的風才知道
她已受傷,她仍在飛行
——引自《天鵝》
遠在呼和浩特的父母來信了。波婉像往常一樣快樂地開啟,可讀著讀著,她驚呆了,淚水模糊。父母知道她與海子的關係非同一般,勒令他們儘快分手。在信中,父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給她分析與一個出身農家的孩子走到一起,思想觀念、生活態度以及經濟狀況會存在巨大差異,必定難以幸福。
在信中,父母還給她描繪了美好的未來,畢業後在國內工作一陣子,然後去國外。他們希望女兒要有遠大的理想和超人的眼光。父母可以原諒女兒的一時之錯,但不可以原諒永遠的錯!
波婉明白從現實的眼光來看,父母的分析有道理,是關愛自己的!可要與海子分手,又是多麼艱難啊!只要想到“分手”這個詞,她內心就是一陣痛,一種從未有過的痛。作為一個女孩,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只能痛哭流淚!
她把信交給海子,倚在樹上哭泣。
海子讀著,讀不下去了,頹然跌倒在地……猛地他從地上站起來,大吼:“不!不!”
平靜之後,海子走近哭泣的波婉。“他們說的是對的!”他哽咽道。
波婉意外地望著,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自己所需要的是他給予勇氣,給予安慰,給予描繪兩人未來的生活美景。她只覺得父母信中說的似乎句句在理,可多麼希望海子有足夠的理由擊破那些說法,讓自己有理由去抗爭父母。他卻是如此淡淡一句。她鼻子一酸,又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捧著臉朝宿舍走去。
海子追上來,默默無語地送她至宿舍門口,轉身離去。一種巨大的悲慟壓在心頭,海子不想回宿舍,怕自己獨自一人無法承擔孤獨與傷痛。他徑自去了尚元的房間,拉著要他教自己練氣功。
尚元是海子新近認識的朋友。他在這一年調到中央政法幹部管理學院任教,與租住在該校的海子同住一單元。海子聽說練氣功不但可以強身,而且對思維有好處,便決心練氣功,以提高智慧來完成太陽系列的創作。因為氣功,因為對宗教的信仰,兩人的關係也相對親密。尚元邊走邊說:“是什麼邪讓你非要今晚練功?我準備去看電影啊!”他不清楚海子內心的苦痛。
“電影改天我請你看個夠。今晚你得教我練功,教一個晚上。”
海子將滿腔的苦悶都轉化在練功上,練得十分執著。夜已深了,尚元哈欠連天,央求他改日再練,他不聽,非要尚元教他開通小周天。
“我的上帝,開通小周天哪是一朝一夕的事?練功貴在循序漸進啊!”尚元勸說,“今晚練到這吧,改日再教。”
“不,我有感應了,你今晚一定要教個通宵。”海子堅決地說。
“唉,做你的老師真苦!”尚元無奈地感嘆道,“你這人啊,幹什麼事都特認真,從沒見過,你簡直不是人啊!”
“那是什麼?”海子問。
“是神,是上帝身邊的神,虐待自己的神!”尚元回答。
“我就要虐待自己,不達目的不罷休。”海子洩憤地說。堅持吸氣,練功!尚元只得在一旁作陪。
郊外農家的雞鳴聲陣陣傳來,躺在床上的波婉也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她是個在快樂中長大的快活女孩,平生第一次深深地嚐到了傷痛的滋味。她是一隻受傷的天鵝。
3 草原為我作證
公元前我們太小
公元后我們又太老
沒有人見到那一次真正美麗的微笑
——引自《歷史》
巨大的孤獨與痛苦,讓單純的海子無法承受。海子找來駱一禾,兩人外出喝酒。海子只是苦苦地喝悶酒,喝著喝著,竟然抱頭哭了。
駱一禾不解地問:“是家中有困難嗎?又來信要錢?”
海子擺擺頭,雙手插在髮間。
“那是作品發表不暢?《山西文學》的詩歌編輯潞潞向我約稿,你寄些詩稿給他吧。‘十月的詩’欄目也將推出一些你的作品,只是我在《十月》不久,稿件決定權還在老編輯手中,過一兩年就好了,我會把你許多優秀的詩歌推出去……”一禾以為海子是為作品發表不暢而苦悶,便安慰他。海子便將自己與波婉的事向好友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