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口,意料中的苦澀,象藥。
“你每天就喝這樣的茶?”丁一沒有回答也先的話,而是向他這麼問道。
也先沒有說話,也回應丁一的問題。
丁一長嘆了一聲:“你這太師不要當了,跟巴達瑪一起,隨我回大明吧。我看在蘇杭鄉下給你弄幾十畝地,當個小地主,也不至於待客要上這樣的茶。”
“草原的男兒,騎得快馬,拉得動雕弓……”伯顏帖木兒在邊上說道。
丁一搖頭道:“還有燻得死人的口臭,夭折的嬰孩,看天吃飯的水草地。”、
“我們會自己入關去取!”伯顏帖木兒因著英宗的逃脫,對於丁一,似乎比也先更為憤怒。
丁一反唇相諷:“漢家衣冠依舊在!”取?不被趕出中原了麼?丁一哪裡會給他留面子?留面子又不能帶給丁一什麼好處,這種情況下,丁一自然要體現出自己的氣節來。
也先輕輕地搖了搖頭,對伯顏帖木兒說道:“特知院,你的心亂了,不要自取其辱。”草原的現狀已說明了問題,嘴炮完全是沒有意義的。也先叫丁一過來,也不是要讓他來吵架,所以他勸止了伯顏帖木兒。但他轉過頭來對丁一也重複了一次,“你也一樣。”的確也是一樣,現在早已不是強漢盛唐,皇帝不也落入也先手裡,剛剛逃離麼?
“取大同、取宣府,你選哪一個?”也先向丁一問道。
沒有多餘的話,這就是丁一活命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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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把吳鉤看了(八)
英宗的逃脫已經證明了丁一的智謀,但這不夠;
丁一想要活下來,就得用他的智謀來作為贖金。
也先不會因為欣賞而放過丁一。
絕對不會。
狼,向來是一種極殘忍的存在。
也先的大帳極為寬敞,兒臂粗的大燭點了許多枝,使得帳裡極為光亮,臉上的動靜表情也看得很清楚。丁一揚了揚眉毛,捲了一根茶葉菸捲,湊在燭火上點著,抽了兩口,對也先說道:“我要走了,等會天亮之前就要走,就帶吉達。”
明亮的火光照映之下,可以看見邊上伯顏帖木兒的臉血色上湧,一時間脹得紫紅,這算什麼?問他為了活命,是助瓦剌取宣府還是取大同,他居然說他要走!但伯顏帖木兒剛要開口去訓斥丁一,卻看著也先伸出手來,止住了他要說的話,而示意丁一接著往下說。
“草原這邊由巴達瑪出面接洽,大明那邊由我的家眷來籌辦,只限糧、茶、鹽,這是我的底線。”丁一說到這裡沉默下來,想了半晌,狠狠吸了兩口索然無味的茶葉菸捲,吐出一道煙霧,抬頭對也先道,“巴達瑪不得以草原餓死許多人之類的籍口,要求提升馬價。這是生意的底線。”
也先望著丁一沒有開口,幽幽的雙眼,象極餓狼。
丁一喝了一口已有些涼了的劣茶,緊接著道:“在你來說,肯定希望把我關押,直到入侵中原覺得事不可為,才會認真來考慮這生意,否則如伯顏帖木兒說的,你們有馬。有刀,自己去取就是,還做什麼生意?”
說到這裡,丁一站了起來袖手而立,望著也先笑問道:“若到了你無力叩關之際,我還跟你做什麼生意?”他沒有說自己不怕死,也沒有說到了那時,何懼用自己的一條性命,來換瓦剌的衰弱云云,他只是這麼問。平靜地這麼問。
問得也先心頭一顫。
世上或有必勝的戰爭,但至少面對高大的城牆,不論是京師、宣府還是大同,也先都很清楚,不見得自己就能必勝。明軍野戰的能力。在目前來說,土木堡的戰事已證明。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但有堅城可守。野戰中再怯懦的人,也能鼓起一點勇氣。
也先很清楚此間的區別。
他閉上了眼睛,依舊沒有開口。
丁一便袖手站在那裡,穩穩地站在那裡,臉帶著微笑。
伯顏帖木兒是此間最為煩躁的人,他的胸膛不住起伏。粗重的鼻息不時透出,看上去象是被激怒的、隨時會撲上前把鬥牛士掀翻的公牛,儘管他很可能壓根沒見過鬥牛士表演,但不妨礙他表現得象一頭暴怒的公牛。
“從他遇見巴達瑪。這人兒說的話,可有一句是假的?”也先就這麼閉著眼睛,向邊上的伯顏帖木兒問道。後者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做答。因為他知道也先不是問他索要答案,而是在告訴他為什麼會考慮丁一的說辭。
直到丁一把那根茶葉菸捲抽完,扔下了菸蒂,也先終於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