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幾步,奚刀又說,「你小心一點。」
李梳是好人,你多慮了。
我很是亢奮,連滾帶爬地向著山坡背風處的小屋進發。
走了半截,回過頭去,奚刀已經只看得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心裡居然有點思念,不過一想到李梳,我找了這麼久的李梳,就在前面,我的心怦怦直跳,賣力向前走去。
第十九章
一個故事由此開始和一個故事在此結束。
這屋子,雖然粗糙,但明顯是法術幫助堆砌而成的,帶著淡淡的不自然的味道。
我定定神,敲了敲門。
根據我對李梳的瞭解,我覺得他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午睡才對。這陣子雖然雪花漫天,但應該是剛好午後,正是李梳雷打不動的午休時間。我想著先敲幾下門意思意思,然後就直接推開門進去。
但沒料到的是,沒敲幾下,門就嘎吱開了。
門裡的那個人,不是李梳是誰?
我見過李梳很多次,所以立刻發現他身上再沒有天罰之前那洶湧的法力,我想,奚刀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他真的捱了天罰,然後又重塑了身體。
因為知道這不是他從前的身體,所以我刻意多看了幾眼,發現這容貌跟過去沒有分毫不同,李梳依然是懶散到有點邋遢,大約沒人管了的關係,頭髮比以前還亂蓬蓬的。
但確實有一點感覺上的差異,我說不上是哪裡不同,也許,這是因為他不再穿平心崖的弟子服,而改成了普通的道服的關係。
我們隔著門檻你看我我看你了一陣,我遲疑了一下,想著得把藉口祭出來,「我是山裡的——」
話還沒說完,灌入的冷風讓李梳打了個哆嗦,「管你是誰,進來進來。」
好吧,這麼沒防備又不思考的風格,果然是李梳。
叫我吃驚的是,原本以為事事靠小黑的李梳,獨個生活一定很混亂,但走進了房間卻發現,房間很是規整,火爐燃得熊熊的。心裡不免又有了些感嘆,這世上,並不是誰離了誰就真的不能活啊。
李梳遞給我一個碗,倒上酒,「暖暖吧。」
我喝了下去,不是平心崖常見的果子酒,而是辛辣的酒,一口下去身體裡像是一把火燒了上來,連眼眶都發熱。
我有很多話想說,但不知從何說起。李梳雖然坐在我對面,卻不知在想什麼,也不開口。對了,他從來也不是特別多話的人。
這個時候,懷裡有東西動了下,我這才想起還有隻幼狐,連忙拎出來,放在溫暖的火爐邊烤烤,李梳愣了一下,「這是,狐狸?」
「嗯。」我拍拍自己胸口的狐狸皮,「就是它的兒子,」我想了一下,又補充說,「呃,它的母親被山狼吃了,這只是個笨蛋,不敢跑,就被我撿來了。」
李梳哦了一聲,也不再說話。
我默默地喝光了碗裡的酒,鼓足勇氣,問道,「你為什麼獨自住在這裡?此處如此偏遠,買個東西什麼的都不方便吧?」
李梳的眼睛還盯著那隻幼狐,頭也不抬地回答,「躲債。」
「啊?你欠人債?」
他又抬頭補充說,「我不是欠債,我是躲還債。」
「人要還債你還不要?」我打著哈哈,「我一輩子都欠債,真想誰來還我還不行呢。」
李梳看看我,「若你有一天也遇到,就知道了。這種債,輪到誰誰倒黴。」
他的眼神很認真,不像平日無所謂的樣子。我說不出話來,只好把碗放下,從牛皮袋裡敲了一塊牛奶下來,放在碗裡熱上。
我不開口的時候,李梳也不開口,我終於忍不住,又問「你,就打算在這裡躲一輩子?」
李梳遲疑了一下,「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永遠在這裡,說不定哪天想通了,就出去了。」
「一個人在這裡不是很寂寞嗎?」我把終於成水狀的牛奶放到幼狐面前,它半個身子趴在牛奶碗裡,十分歡喜地舔著,「這裡半年也來不了個人吧?」
李梳笑笑,「人是來不了半個,不過山野精怪倒是偶爾會來。」他看著我,似乎早已經看破我的身分,但是,肯定沒有發現我究竟是誰,否則他絕對不可能這麼鎮定。
我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李梳突然說:「你這隻狐狸,能不能給我?」
咦?
「我一直很想要個弟子,可以幫忙做點事情。」李梳說:「你要不要看個戲法?」
不待我回答,李梳已經從口袋裡掏出一粒金燦燦的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