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燈火通明起來,侍衛家將如潮水般湧來,不消多時,四周便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他心想:那個人,也一定在附近。
於是他凝起目力,極力遠眺。半晌之後,終於見到遠處的高臺之上,遙遙立了一個人。
杜迎風揮劍戰於亭下,鳳目微微抬起,見上面那人高冠束髻,蟒袍玉帶,端站於那裡,便自有一番儼然不可侵犯的皇者氣韻,那一張臉如珠如玉,挑不出半分瑕疵,彷彿生來,便是為了顛倒眾生。
趙鈺揹負雙手站在亭上,秀目輕輕一瞥,見下面那人一身雪白袍服,一塵不染,黑髮如絲如緞,隨著他長劍舞起,於風中肆意飛揚,簡簡單單的黑與白,卻令人看得呼吸一緊,彷彿天下間,再沒有人能將這兩個顏色演繹得如此出色。
兩道眼神與空中相觸,一方如鑑湖之水明如鏡,水中悄然凝起萬道冰鑄的劍鋒;一方若春雨潤物細無聲,雨裡暗暗藏了無數如絮的細針。
兩人遙遙相望,目光膠著,久久不移,令不知情形的眾人,均誤以為他們乃是惺惺相惜的故友,亦或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愛侶。可實則,兩人之間已開始了第一場較量。
對於這個人,趙鈺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是以他話中,充滿了諷刺的意味。“杜公子三更半夜不睡覺,偷偷摸摸貿入我景王府,意欲何為。”
杜迎風一劍架開對方長劍,伸手一抄,一劍掃向夜鷹下盤,待對方急躍開去,他正好乘此機會不慌不忙朝趙鈺抱了抱拳,道:“王爺這話可冤枉我了,在下於月前曾託人給王爺捎上一句話,不知是王爺已經將之拋諸在了腦後,還是那人未將在下的口信帶到?”
說到‘那人’兩字之時,還特意朝仗劍挑來的夜鷹瞟了一眼。
夜鷹被他看的一愣,當即喝道:“自然是帶到了!”
杜迎風長劍遞出,同時仰首朝著趙鈺一攤手,道:“既然話已帶到,那王爺便就是早知我要來,又怎能說是貿入?”
趙鈺看著少年的目光,漸漸犀利起來。“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杜公子,原來你所謂的拜訪,便就是趁夜將我景王府鬧得雞犬不寧?”他居高臨下,揹負著雙手,皇族氣魄渾然天成。“杜公子,是欺我景王府無人麼。”
杜迎風一招‘金陽追春’逼退了對手,道:“景王府高手如雲,在下怎敢輕看。”他佯裝無奈道:“在下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行如此下策。”
趙鈺‘哦’了一聲,眉峰輕挑,泠然道:“什麼苦衷?”
杜迎風一邊閃著對方長劍,一邊反問道:“若是我白日裡正大光明遞上拜帖,王爺是否會見我?”
趙鈺冷笑一聲,答道:“自然不會。”
杜迎風於空中縱身一躍,輕巧落地之後一劍挑開夜鷹長劍,繼而言道:“非但不會,而且還會將我轟出十里遠。”他頓了一頓,嘴角一勾,笑道:“那我何必多此一舉,自討沒趣。”
趙鈺聽他這歪理,臉色一寒,道:“你認為夜裡來闖,便能全身而退了?杜公子未免高估了自己。”
杜迎風輕輕哎了一聲,道:“在下夜裡來訪,其實也是為王爺著想。”
趙鈺一甩衣袖,冷笑道:“與本王有何干系。”
杜迎風劍鋒突起,將對方逼退之後,才一本正經道:“在下心想,王爺政務繁忙,白日裡一定在為國事勞身傷神,那時來拜見,王爺一定抽不得空,是以我思前想後,決定等王爺安寢之後,再來探望。”
趙鈺暗聞之一愣,暗道:本王安寢之後,你還來探望甚麼。
杜迎風抽劍回擋,不緊不慢道:“在下本不想驚動王爺萬金之軀,將事辦了便走,可萬未料及王爺這個時辰還未就寢,王爺為了國家社稷如此通宵達旦,旰衣宵食,實叫人敬佩不已。”
趙鈺聽他一通似是而非的馬屁,一瞬間也怔了一怔。
趁著他這一怔的功夫,杜迎風再又侃侃道:“如此看來,王爺定是一個深明大義,愛民如子之人,而我既然事先支會過,那此行也不算是冒犯,頂多算是不請自來,王爺大人大量,也不屑與區區在下一介草民計較罷?”
見他將罪責推得一乾二淨,趙鈺頓時有些啼笑皆非,他實未料到,這人臉皮如此之厚,簡直堪比那汴梁城頭高高壘砌的城牆。他裝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問道:“你繞來繞去,到底是為何事而來,且說來聽聽,若是能將本王說動,放你隨意離去又有何難。”
杜迎風又遙遙向他抱了抱拳,笑道:“那我便先行謝過王爺。”
趙鈺一擺手,道:“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