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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宜。

她隱在林中夜色裡,遠遠看見墓前有一人銀白鎧甲,不動如山,於夏夜星光之下如傲然凜冽的參天白樺。

梁錦棠,原來,那是你。

10。第十章

傅攸寧向來過得散漫,只以為梁錦棠並不會留心與公務不相干的枝節,眼下看來,他該是早就知道了。

如今一切既已攤上臺面,從前的許多顧慮與拘束倒不必了。

目送那輛素青錦馬車向山下行去後,傅攸寧回身看看梁錦棠,決定先發制人:“你此前從未告訴過我,你是扶風梁氏的三公子!”

梁錦棠冷眼瞥她:“你也從未告訴我,你是青陽傅氏二姑娘。”

“早在今日之前,你就知道我了?”傅攸寧此刻的目光幾乎有些無所畏懼了。

梁錦棠任她看著,並不閃躲,只略抬了下巴,聲量淡淡的:“你都不知道我了,憑什麼我要知道你?”

這人……還真是計較啊。看樣子分明就是她猜對了。

“呃,好吧,既如此,那大家都一樣,”傅攸寧攤手,也不戳穿他,只是笑著講和,“就當扯平了。”

“誰跟你扯平了?”梁錦棠冷笑,心中百味雜陳。

傅攸寧大概永遠不會知道,她與他之間這筆賬,是絕無可能扯平的。

因為她對梁錦棠的“不知道”,只不過源於她的漫不經心;而梁錦棠的不知道,是裝的。

梁錦棠大概是滿光祿府最早知曉這件事的人之一。兩年前他打從調任公函上一見“傅攸寧”三字,後又見到她這張與傅雲薇相差不多的臉,就什麼都清楚了。

我有一個女兒。

她叫傅攸寧。

她是這天底下最勇敢的好姑娘。

她不怕孤單,不怕受傷,不怕流血,不怕死,甚至不怕暴屍荒野無葬身之地。

她為心中之所信,道之所存,磊落前行,從不後退半步。

她自幼被寄養在江湖,從未享過家門姓氏扶持,未得過一天父母親族關照,卻錚錚骨氣半點不辱青陽傅氏榮光!

而你,頂著舉家隆寵、長輩寬縱、兄弟遜讓,替你開蒙的是龍圖閣大學士,教你習武的是我傅懋安!扶風梁氏給了你最好的一切,你卻打算活成一個遊手紈絝的王八蛋!

當年傅懋安的這番話,是梁錦棠年少時最初的驚雷。“傅攸寧”這個名字,是年少的梁錦棠心中最遙遠卻最璀璨的一抹星光。

曾有許多次,他偷偷打量著傅雲薇那張據說應當與傅攸寧一模一樣的臉,卻始終無法想象出她的樣子。

他不知道那樣一張海棠似的臉,是以如何奪目的華彩在江湖夜雨中仗劍前行;不知道是怎樣勇毅堅定的心之所信,讓她能在與自己同齡的稚氣歲月就已獨自披荊斬棘。

那時他只知道,“傅攸寧”這三個字,就是自己少年時的心之所信,是他後來在河西戰場上的勇氣。

當年在主將決定棄陣而走時,梁錦棠橫戈立馬於三軍帳前,擲地有聲的那番誓師詞,至今在軍中仍有餘威。

可沒人知道,那是他聽到心裡的那個傅攸寧說的。

他聽到她在說,你身旁是你的同袍手足,身後是你的家國故土,你若後退半步,都不叫死得其所。

所以,兩年前在演武場的擂臺上,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在自己心中本應堅不可摧的傅攸寧就那樣被自己一掌拍飛,當時他內心整個是坍塌的。

年少他曾小心翼翼地問過傅懋安,“如若有一天,我向傅攸寧邀戰一場,她會不會覺得梁錦棠是個不自量力的傢伙?還有,她,會不會……生氣?”

那時傅懋安笑得道貌岸然,一派高風亮節的氣派對他講,“君子之爭,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

是以他多年來從無半絲懈怠,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在與傅攸寧酣暢一戰後,誠摯地舉杯謝她。

告訴她,多謝這世間有一個叫傅攸寧的好姑娘,梁錦棠才會是後來這錚錚風骨的模樣。

可是,兩年前的擂臺上,他終於真正明白傅懋安為何會說“她是絕不會生氣的”。

她當然不會生氣!因為她再練八輩子,在他手底下也走不過十招!

這傢伙根骨之爛簡直擊穿他生平所見之下限,他敢肯定,就是隨便摳坨泥巴拿屋簷下的雨水和一和再砸牆上,都比她經打!

傅懋安那個老狐狸,為了約束他上進,簡直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

想到這裡,梁錦棠憤憤的,只恨不能將傅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