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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聲硬氣地丟下一句:“你管我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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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不晴,不雨。

傅攸寧唇角的淺笑隱隱有哀,手裡拎著簡單的香燭紙火,慢悠悠行在山間道上。

她的父親傅懋安本是長在東都的老世家子弟,十五六歲時才舉家遷至帝京。傅懋安疾病辭世時正是七月,靈柩不便運回東都,便葬在了這帝京西郊的山上。

從前她在東都任職時只能對著父親的靈位祭拜,這兩年到了帝京,才當真能到墓前一盡哀思。

不過,為免碰上些不該見的人,她都是儘量避開七月初七、清明或年節這類會有家祭的日子,選在三月初六父親生祭這日獨自上山。

有風簌簌,晃得兩旁林木沙沙作響。傅攸寧腳下並不停步,眼前似有許多舊事連篇起伏。

那是望歲四年七月初八寅時,銀月斜掛天邊。鴉青夜色中,青陽傅氏自京郊宅邸加急百里送至繡衣衛東都分院的家信只有四個字。

父歿。速歸。

彼時傅攸寧年方十九,剛剛升任東都分院小旗。

那夜她站在東都分院的門口,指尖輕輕捏著信紙的邊緣,陣陣寒氣接連自腳底一路蔓延到心尖。

一對遊玩整夜尚未盡興的陌生小兒女在對面街邊言笑晏晏,點燃了一支昨夜剩下的煙花棒。見她目光怔怔望過來,便友善愉悅地齊聲笑著對她喊道,姑娘七夕好呀。

她身上漂亮的新襦裙還隱隱散出焰火氣,那是夜裡與同僚們在街市上游玩後留下的熱鬧氣息。忽地就腿腳發軟,終是緩緩跌坐在府門口的石獅腳下,滿面的淚洶湧如月夜潮汐。

那時她就知道,從此後,她再也沒法過七夕了。

因為,從此後,每一個七夕,都是先父忌日。

而三月初六,是父親生忌。

五年過去,她仍不大敢穿漂亮的新衫,不願看到節日焰火。

那總會讓她想起,父親在帝京傅府病重、垂危、逝去的那個夜裡,她正在繁華的東都街頭著一身新衫,與同僚們喝酒、賞燈、玩鬧。

世有書曰,時也,命也。這話真是對極。

當傅攸寧走到父親墳前,卻驚見自己兩年來苦心孤詣避而不見的人全都到齊了。

母親。長姐。幼弟。

這是一家四口二十四年來首次相見,彼此卻幾乎在瞬間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不止有那四對親緣相仿的梨花眸為證,還有傅雲薇與傅攸寧那兩張太過相似的臉。

不過,讓她更為尷尬的是,三人旁邊還站著梁錦棠。

今年定是她的大凶之年。

傅攸寧心中湧起無限悲愴的無奈,回想新年後至今發生的所有事,竟就沒一件是順意的,未免也太背了些。

此刻的她只覺眼前有金星亂竄,躊躇了好半晌才穩迴心神,略掀衣襬緩緩跪下,工整地向母親行了歸家禮。

傅夫人立在遠處未動,只淡淡點頭,輕道:“維真明日啟程往靖安書院求學,今日過來原是辭行。維真,這是你二姐。”

年僅九歲的傅維真有些好奇的盯著她,試探地問道:“你……當真是我二姐?”

傅攸寧站起身來,指尖微顫,無奈苦笑:“傅維真,若你要滴血認親,我想,也是可以的吧。”

傅夫人面上微顫,欲言又止,最後淡淡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你們幾個後生若想單獨敘敘,就自便吧。”語畢不再逗留,徑自攜傅維真向停在不遠處的素青錦馬車走去。

梁錦棠朝傅夫人的背影行了晚輩的送別禮,不發一言。

“我同兩個奔喪都趕不上頭七的人無話可說,”鬆鬆挽了婦人寶髻的傅雲薇唇角帶著冰冷的假笑,目光掃過傅攸寧與梁錦棠,“二位大人同府為官已有兩年,想來也不必替你們引薦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傅攸寧嘆氣,也不計較傅雲薇話中的怨懟,只是怔怔點頭,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們,見過。”

是的,就在此時此地,她忽然明白,自己與梁錦棠,在五年前,竟是見過的。

望歲四年七月廿六,她將手頭的差事盡數覆命後,一路星夜兼程,自東都策馬百里趕來。

那夜她在父親墓旁的松柏林中無聲痛哭許久。

後來,有人在夜色中一身銀白鎧甲佇立墳前。隱隱聽得旁邊有人規勸,戎裝祭拜,只怕並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