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鍾柏顏獨佔了一間囚室,並未與其他人關在一處。
她開了鎖,扯掉纏在門框上的鎖鏈,然後推開牢門,彎腰走進去,將食盒裡裝的酒菜擺到石桌上,掏出袖子裡的絲帕在石凳上拂了拂,然後一掀袍角坐了下去。
這番動靜,將躺在茅草堆裡的鐘柏顏驚醒了,她翻身坐起來,掃了容卿一眼,態度惡劣的說道:“你來這裡做什麼?還嫌害的本將軍不夠悽慘?”
“明兒就要上路了,我來送姨姨一程。”容卿端起酒壺,兩隻酒盅斟滿,端了一隻在手上,站起來走到鍾柏顏面前,彎腰將酒盅送上,勾唇笑道:“看來姨姨認不出我來了,這也有情可緣,畢竟一別十五年了。”
這世上叫自己姨姨的,有且只有那麼一個而已,鍾柏顏哆嗦著嘴唇說道:“你……你……是寶兒?”
“是寶兒呢,姨姨。”容卿本名叫慕容楠,慕容彗中年得女,視若掌上明珠,破例給她取了個乳名叫寶兒。
“你不是已經死了麼?”鍾柏顏驚恐的瞪大眼睛,兩手撐著身/子往後縮了幾縮。
“府裡著了火,爹爹讓寶兒躲在酒窖的大甕裡,雖然被燙掉了幾層皮,但好在小命是保住了。”容卿在石床邊緣坐下來,耐心的解釋道:“姨姨找到的屍體,不是寶兒的,是寶兒的丫鬟的。不過姨姨弄錯了也不奇怪,因為那小姑娘命不太好,才被賣進府裡不到一個時辰,便丟了性命。”
千算萬算,卻終歸棋差一招,鍾柏顏痛苦的閉了閉眼,道:“便是逃過了一劫,也只不過是個十歲不到的孩子罷了,能存活下去已是不易,竟然一步步爬到了二品大員的位置,還讓我陰溝裡翻了船,當真是虎母無犬女。”
“姨姨過獎了,寶兒愧不敢當。”容卿羞澀的笑笑,抬手摸了下臉,眯眼笑道:“說起來還得感謝爹爹,若不是遺傳了他的好相貌,復仇的路也不會走的如此順利。”
聽聞容卿提到父親,鍾柏顏的眼神有些飄忽,似是陷入對往事的追憶中,卻又很快清醒過來,恨恨道:“哼,倘若當初他嫁了我……”話到一半卻又戛然而止。
“因愛生恨,所以見不得他過的比自己好,便生了毀滅的念頭?”鍾柏顏喜歡自己父親,這倒是出乎容卿意料。
“男子,不過是錦上添花的點綴罷了,權勢才是最重要的。有了權勢,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自有大把的美男子送上門。”鍾柏顏搖搖頭。
“果然如寶兒料想的一樣,姨姨最愛的還是權勢。”容卿笑笑,將手裡酒盅塞到鍾柏顏手上,“這酒名喚沉香浮,是用陳年的雪水與初綻的桂花經三年發酵釀造而成,千月閣裡百兩黃金也難得一壺,是寶兒最拿手的活計,姨姨可一定要嚐嚐。”
鍾柏顏也不拒絕,接過來仰頭一飲而盡,砸吧了下嘴,讚道:“好酒!”
容卿端來酒壺,又替她斟了一杯,勸道:“姨姨喜歡就多喝幾杯,待明兒到了那邊,可以跟母親好生炫耀一番。”
“只怕你母親一見到我便打馬揮槍殺將過來了,我哪裡敢見她。”鍾柏顏嘆了口氣,斜了容卿一眼,又幸災樂禍道:“聽說你將兵符上繳朝廷了,只怕你母親知道了,也要氣的衝你揮槍。”
這點容卿倒是不怕的,聞言她只是聳肩笑笑,沒有吭聲。
鍾柏顏又道:“你已經是二品大員了,現下連破三大奇案,擢升指日可待,他日封侯拜相也不無可能。不過,你說要是安玥帝卿知道了你是慕容彗的女兒,還會不會這般信任你?”
容卿從石桌上盤子裡扯了根雞腿遞給鍾柏顏,自己扯了另外一根,塞到嘴裡啃了口,邊咀嚼邊無所謂道:“姨姨不必為寶兒擔憂,他永遠不會知道的。”
鍾柏顏也啃了口雞腿,皮笑肉不笑的瞪著她:“你就不怕我告密?”
“怕,怎麼會不怕呢?”容卿雞腿扔回盤子裡,掏出絲帕擦拭了下手指,起身緩步踱出了牢房,嘴裡道:“並不是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的。”
在容卿身後,暗衛青鸞跟紫鳳悄無聲息的出現,一個快速的出手點了鍾柏顏啞穴,手腳麻利的廢掉她的武功,一個拿著個小鐵錘,將她的手指腳趾按在石床上,敲核桃一般挨個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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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了兩日,終是捂下一場大雪來。
容卿穿著雪白的貂皮大氅,手裡捧著暖爐,足下踩著腳爐,坐在菜市口的高臺上,下面跪了一地人,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般,四周有九門提督府的兵馬結成的圍牆,圍牆外擠滿圍觀的百姓。
這不是容卿首次監斬,或許是鍾柏顏通敵叛國陷害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