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卿答應下來,領著師弟回了自己的院子裡。房間早已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還派了四個年幼的丫鬟服侍,看起來都溫柔端莊,幹活十分利落,進門便服侍他們更衣,又在屋裡架設屏風和浴桶,請二人沐浴。
徐紹庭遠來是客,又喝了個半醉,任卿自然先把他送到屏風後,自己則解了外衣和巾幘,坐在几案邊看書。隔著兩道屏風還能清楚地聽到徐紹庭略帶羞窘的“不用脫,我自己來”的呼喊,聲音越來越急迫,甚至有幾分可憐。
他忽然想到前世當了皇帝的徐紹庭在後宮沐浴時,也在宮人甚至妃子面前這麼脹紅了臉要求自己來他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過了半晌才勉強壓下笑意,吩咐侍女們退下:“這裡不需要你們服侍了,只留個人在門外等著,一會兒我叫人再進來。”
侍女們敢逗弄徐紹庭,是因為他年紀小臉又嫩,對任卿這個少主人的命令卻是不敢有所拖延,當下便把手巾和澡豆放下,垂頭退出了房間。她們走後房裡便安靜下來,只有屏風後傳來的瀝瀝水聲,比起春雨更溫柔細碎,似乎讓這盛夏的夜晚都染上了一絲清涼。
任卿一手支頤,側倚在書案上,眼睛從一行行端正圓潤的字上滑過,漸漸分辨不出是哪一行哪一段。或許因為飲酒,或許因為天氣太熱,又或許因為回到家中心情放鬆了,他並沒刻意打起精神,而是放縱自己的眼皮漸漸合攏,手中書卷無力地落下,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沉入了夢鄉。
屏風後的水聲終於停了下來,一身熟絹深衣、長髮微溼的徐紹庭穿著軟底鞋轉入內室,一路行來就像踏在雲上般,半分聲音也沒發出來。而坐在書案邊上的人更是已經沉沉睡去,只有額角處幾莖散落的短髮隨著夜風搖曳,給這副畫卷般靜好的景色添了幾分生氣。
“師兄?”徐紹庭彷彿怕將他叫醒似的,壓低了聲音,湊到他面前叫道。
那張睡顏如此寧靜安詳,兩頰上紅暈未退;平常明亮清冷的雙眼緊閉著,睫毛溫順地翹起,一絲不動,在眼瞼下方投下了道淺淺的陰影;平常總是緊抿著的雙唇也微微張開,唇色紅潤似水,給那張平素總是過於端嚴的臉添了一抹柔和的豔色。
徐紹庭無法控制自己的手,任由它撫上了那張微微發燙的臉頰,順著光滑柔軟的面板摩挲著滑下去,最終止於那雙在燈光下鮮潤奪人的雙唇上。那兒比臉頰還要柔嫩,摸上去像是融化的飴糖一樣帶著微微的溼潤,讓人留戀不已,捨不得抽回手指。
他半蹲半跪地呆在桌前,久後腿腳都壓得發麻,卻完全想不到要起身離開,只是保持著這姿勢,感受著指尖最細微的觸覺體驗。早上看到任卿摸弟弟們的小臉時,他還只能想到自己也那樣按一按師兄的臉就夠了,可是現在他明明也可以這樣俯視著師兄,碰到他的臉頰甚至嘴唇,卻還覺著不夠滿足。
還想要什麼呢?
或許是他想得太專心,手指的力道放得重了些,任卿忽然動了動嘴唇,舌尖輕觸了那個一直在騷擾自己的東西一下,想把它弄掉。
指尖上溼熱的感覺一閃而事,迅速得彷彿錯覺似的,可習武之人的感知異常靈敏,那一瞬間的感受在徐紹庭心裡被無限放大和拉長,他受驚般猛然收回了手指,而後麻木的雙腿被這力道帶得站立不穩,整個人都倒在了冰涼光滑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他緊握著手,按在砰砰跳動的胸口上,緊張又驚慌地看到任卿睜開雙眼,目光從朦朧再到清澈,最終聚攏到他臉上,幽深冰冷,又像是透過他在看什麼人似的,沙啞地叫了一聲:“徐紹庭。”
這一聲並不像平常那麼溫柔,反而含著幾分嫌惡的味道,難不成師兄發現了他剛剛的舉動,生他的氣了?
徐紹庭連忙坐正了,急切地道歉:“師兄,我方才不是故意失禮,只是、只是”不是故意也是有心的,其實根本就沒有解釋的餘地,他就是想這麼摸摸師兄,這個念頭不知何時起在他腦海裡紮了根,若不做一回就不能死心,可做了以後也不能滿足
他乾脆把心一橫,目光灼灼地盯著師兄,任憑他處置了。卻沒想到他不解釋了之後,那雙黑沉冰冷的眼眸裡寒意卻自己消退了下去,低沉冷淡的聲音也重新變得溫和:“剛才怎麼摔倒了?嗯,今天酒喝得不少,少讀一天書也罷,我先去沐浴,你把頭髮擦乾了再睡。”
任卿站起身來,在徐紹庭微帶溼意的頭頂上摸了一把,出門吩咐人換水洗浴,又叫侍女進去給師弟梳頭。等他重回到內室時,徐紹庭已經縮排被窩裡,連臉也被埋住,完全聽不到呼吸聲。
“真是小孩子,喝這麼點酒就醉了。”